1.
鄒書白徹底醒來已經是3天以後的事情了,中間雖然也醒過,但都是迷迷糊糊的,說了一些什麼,做了一些什麼,多數記不清了。
這會兒醒來時鄒書白已經感覺清醒多了,本想自己坐起來的,卻帶動了一旁趴著睡覺的程明靜。程明靜滿眼盡是疲倦,見她正在翻身,趕忙攔住:“姑奶奶,你就別亂動了,要什麼跟我說!”
鄒書白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躺著難受,我想坐一會兒。”剛剛隻動了一下,她便覺得下腹一陣鑽心的疼痛。
程明靜一向快人快語,沒好氣地道:“現在知道難受,早幹嗎去了!”
她幫鄒書白把床頭搖得直起來了一些,又重新掖了掖被子,這才滿意。她又喂著鄒書白喝了些水,一邊問:“還難受嗎?”鄒書白搖了搖頭,頭還沒停下呢,眼淚便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後知後覺如她,也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程明靜也不由得紅了眼眶,伸手幫對方擦了擦眼淚,一邊道:
“你還年輕,好好把身體養著,以後有的是機會呢!”鄒書白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四周,“趙承書呢?他知道嗎?”“你在說笑話吧,這麼大的事,他能不知道嗎?”程明靜歎口氣,“我看他真的挺看重這個孩子的,我沒見他這麼傷心過。他不讓我跟你說,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你說你也是,自己懷孕一個多月了都不知道,還去爬那麼高的水塔,那東西是你——”說到一半,實在不忍心再說下去。還有什麼好說的?鄒書白都已經吃到這麼大的教訓了。
鄒書白剛醒沒過一會兒,趙承書便提著幾個保溫盒進來了。鄒書白見到他,剛剛止住的淚水,不禁又流了出來。趙承書最怕她這種悄無聲息的傷心,他也很難受,卻不敢表現出來,忙丟下手上的東西,上前抱了抱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一邊替她吻掉眼角的淚水,一邊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沒事了。”
鄒書白說:“對不起,趙承書!”趙承書本來還能忍著,她這一說,他便再也忍不住,眼圈已經紅了,他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一些,“說什麼傻話,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承受。”
鄒書白又在醫院住了兩天,身體和精神都恢複了不少,想是沒有什麼大礙了,趙承書便計劃著將她轉回H市休養,順便去那邊的大醫院,再檢查一下。這天,兩個人正在病房收拾行李,收拾到病曆時,趙承書突然問了鄒書白一句:“你的血型應該是AB型,怎麼有的地方寫的是O型?”
鄒書白當即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這隻能怪我生物太差!還是上學時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們學校填入學登記,我看曹默和明靜寫的都是O型,想著我們幾個人個性這麼相像,我也應該跟他們一樣是O型。直到後來我爸帶我去獻血,我才知道我其實是遺傳了他的AB型。”
趙承書點點頭,麵上不動聲色繼續收拾行李,剛收拾完畢正要離開,便聽外麵一聲轟隆巨響,震得病房都有些顫抖。
“怎麼了?”鄒書白被嚇了一跳,問一旁的趙承書。趙承書沒說話,遲來一步的程明靜搶在他前麵回了句:“不知道是誰嫌那座水塔太危險,幾天前向縣裏做了反映,縣裏派了專家,正在爆破呢!”
“啊……”鄒書白的這一聲歎息持續了很久,聲聲都敲在了趙承書的心尖上。
當天下午,幾人乘車離開時,鄒書白下意識看了一眼水廠的方向。那裏已經看不見那座水塔了,隻剩下彌漫的灰塵和硝煙。在外人看來,那隻是一座醜陋而又危險的建築,又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在乎,那些磚塊底下埋藏著的他們六兄弟的承諾?
鄒書白忍不住一陣酸楚,心裏卻又暗暗慶幸,幸虧曹默走得早,否則看見自己受傷,他肯定很難受,他也肯定不忍心看見自己當成神壇來供奉的水塔,就這麼被拆除了。趙承書看著一旁臉色蒼白神情落寞的鄒書白,心裏亦是一陣難受。他沒有告訴鄒書白,在水塔被爆破之前,他冒險上過一次塔頂。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但那會兒他隻是很想知道,塔頂到底有什麼東西,那麼吸引著鄒書白,以致她冒著生命的危險,都要上去一探究竟。
便是在那裏,趙承書看見了鄒書白一直帶著身邊號稱有辟邪功能的桃木劍,也看見了刻在塔頂的那一串阿拉伯數字,和那並不工整的默、白二字,他心裏便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