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劉辰翁(1 / 2)

劉辰翁(1232~1297),字會孟,號須溪,廬陵(今江西省吉安市)人。理宗景定三年(1262)進士,因抨擊賈似道迫害忠良,被列為丙等。曾任臨安府學教授、濂溪書院山長。宋亡不仕。曾參加文天祥領導的抗元鬥爭,又在外流落多年,晚年隱居廬陵山中。他的詞,宋末時期能揭露朝政的腐敗,入元之後則抒寫亡國之痛,繼承了辛派詞人的愛國傳統。後人輯其作品為《須溪集》,有詞三百五十餘首。

蘭陵王·丙子送春①

送春去,春去人間無路。秋千外,芳草連天,誰遣風沙暗南浦②。依依甚意緒?漫憶海門飛絮③。亂鴉過、鬥轉④城荒,不見來時試燈處。

春去,最誰苦?但箭雁沉邊⑤,梁燕無主。杜鵑聲裏長門暮。想玉樹凋土⑥,淚盤如露⑦。鹹陽送客屢回顧,斜日未能度。

春去,尚來否?正江令恨別⑧,庾信愁賦⑨。蘇堤盡日風和雨。歎神遊故國,花記前度⑩。人生流落,顧孺子,共夜語。

①丙子:指宋恭帝德祐占二年(1276),這年春二月,元軍攻陷南宋京都臨安。

②“誰遣”句:暗示元軍南侵,使江南地區天昏地暗。南浦,這裏代指南宋所轄地區。

③海門飛絮:喻指逃至沿海的南宋君臣。元軍破臨安後,宰相陳宜中等出逃至福州,立趙昰(shì)為帝,是為端宗:端宗死後文天祥立趙昺為帝,逃至南海崖山。

④鬥轉:北鬥星移了位置。古人說“鬥轉春回”,這裏兼指時代發生了變遷。

⑤箭雁沉邊:中箭的雁落在邊遠的地方,喻指被元軍俘虜北去的恭帝及太後等人。

⑥玉樹凋土:《晉書·庾亮傳》載:“亮將葬,何充歎曰:‘埋玉樹於土中,使人情何能已!’”這裏指那些為國犧牲的人。另一說為《漢書·揚雄傳》:“翠玉樹之青蔥。”顏師古注:“玉樹者,武帝所作,集眾寶為之,用供神也。”玉樹凋土,言宗廟荒毀。

⑦淚盤如露:漢武帝在建章宮前造神明台,上置銅人,手托承露盤。漢亡後魏明帝下令將銅人從長安搬到洛陽,傳說拆卸時銅人眼中流下淚來。

⑧江令恨別:江淹曾被黜為建安吳興令,著有《別賦》。

⑨庾信愁賦:南朝梁庾信出使北周,被稽留未回,著有《愁賦》。

⑩花記前度:唐劉禹錫被第二次從貶所召回長安後,作《再遊玄都觀》詩曰:“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這裏祈望有朝一日臨安春回,故人重來。

孺子:孩子,這裏指作者的兒子劉將孫。

此首題作《送春》,實以“春”代指南宋王朝,唱出了哀悼故國的悲歌。上片寫臨安淪陷,幼帝漂流,繁華盡去。南浦情別之地,如今“風沙”暗天;江南水鄉,盡遭騷擾。中片以“誰最苦”一問,引出傷心事幾樁:君臣被俘,壯士犧牲,士大夫散落。春暮啼鴉,聽來淒厲;“長門”皇宮,無比淒涼。下片再以“尚來否”一問,暗寫恭帝難歸,複國無望。“江令恨別”,寫君臣離去之時的感傷;“庾信愁賦”,寫君臣離去以後的故國之思;“蘇堤風雨”,暗寫都城陷落以後的動蕩不安。詞人麵對眼前的殘春衰景,留戀故都昔日的繁華,隻得“神遊故國”,憶花枝於前度。其思鄉戀闕,撫事懷人,百愁並集。結三句歎人生流落之可哀,隻有和兒子夜語,相撫心頭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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