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暫時居住在了唐門的宅邸裏麵。這是一所難以想象的大宅,與其說是宅邸,到不如說是軍營更為貼切。因為裏麵除了有著精致整齊的亭台樓榭,更有著規範的煉器所和教軍場。吳清河說,這些都是在一所故去的老富豪的府邸上又按照贏人騎射營的規格改造的,我習練的地方在教軍場後麵的靶場。
塵土飛揚,我站在肆虐的風裏,風聲嘶吼著從遠處撲食而來,而我兩鬢翻飛,任憑暗器在我的手指間飛舞成黑暗的蝴蝶。想到若幹年前父親就是這樣站在風中成為最好的弓彈師,而我今天也隻是在追尋著他的足跡,努力成為他的樣子,我想或者有天當我成為了刑千山,我就可以找到他。或者這樣說,當我成為了我的父親,我就不用再去尋找他,因為我已經足夠的強大。
天鎖並沒有學習龍宮千影陣的資格,因為他是贏人,也因為他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無論是哪個原因,這都是足夠讓吳清河所排斥的。我每天都能看到他站在靶場烈烈的黃沙裏灑脫的射出鈍刃,然後是靶子應聲碎裂的聲音。他總是回頭看著我說“沐,我會永遠的保護你。”盡管我們都知道,我已經擁有遠遠超越於他的技藝。因為我不但跟著吳清河學習了最上乘的弓彈射殺,我還學會了我父親遺留下來的“龍宮千影陣”。天鎖的鈍刃似乎在我的手下走不過十招就可以被我輕易卸下來。但我遠沒有當初射殺雪熊得到熊雪弓那般的喜悅,反而會變得憂傷,因為我突然從天鎖的眼角看到,他變老了。
吳清河告訴我卷龍箭所傳來的答案不是“殺”,而是捕獲“毒人”。但是我仍然沒有答案,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刻有蛇鱗的卷龍箭的主人要在我被雪熊殺死的一瞬間會救我,我更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卷龍箭會出現在遠隔數百裏的唐門的分舵。
這到底是某一個人?還是某一個組織?這個人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為什麼這樣的一枚卷龍箭讓唐門如此謹慎的對待,甚至要封進身體裏麵?為什麼這樣的卷龍箭對於吳清河來說就是捕捉毒人的信號呢?而我的父親我的族人又和這個刻著蛇鱗的卷龍箭有什麼關係呢?
我的第一個答案來源於一次談話,一次隻有我和吳清河的談話,那個地方,甚至連天鎖都不能呆在那裏。那是吳清河住處的一間密室。那天當我在靶場練習“龍宮千影陣”的時候,吳清河突然從我側身後方出現,轉手就是“銀蛇”的弓彈射殺,我本能的把所有的暗器圍繞著我布置成最繁密的防禦,然後是我的暗器和“銀蛇”的彈丸撞擊出耀眼的火花。而我從視野的角落裏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鎖已經倒在了地上。
可是慢慢的,吳清河停止了出手,他對我麵含微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說:“跟我來吧。”
於是我跟著吳清河一路穿堂過巷,最終到達了他的居室,然後跟著他走進書架後麵的一所暗門。
“為什麼要來這裏?”我問他。
“因為有事情我隻能讓你一個人知道。”
“你覺得天鎖有問題?”
“沐,我並沒有因為天鎖多次對我的懷疑而對他進行什麼猜測,我這樣做隻是為了告訴你,我接下來要講的事情有多重要。”
“什麼事情?”
“桀還活著。”
“他居然沒有死。”
“放走‘戚襖’,桀一朝功名盡毀,他被流放在了邱沙——一個渺無人煙的荒漠,在那裏常年挖鑿鐵礦。但是桀並沒有停止對弓彈的鑽研,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那個卷龍箭的雛形嗎?”
我點點頭,“記得,那是我父親和你逃離贏人軍營的時候,他給你的一個卷龍箭的雛形。那是一個以弓彈的彈丸作為箭身箭頭呈螺旋形的卷龍箭,”
“沒錯,桀在邱沙挖鑿鐵礦的時間裏,私地裏偷偷繼續對卷龍箭的鑽研。後來他發現將這種螺旋形的箭頭放在弓箭上比放在彈丸上更能發揮它的威力,並製作成了我們現在所見到的卷龍箭的樣子。他還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絕矢。”
整個密室中,吳清河的聲音帶有細微的回響,他一直和我相顧對視,我看不出他像是撒謊的樣子,卻他瞳孔裏麵,看到我疑惑的表情,
“難道卷龍箭不是我父親創造的,而是從桀那裏學來的?”
“不,卷龍箭是你父親創造的,也是桀創造的,他們都沒有停止對卷龍箭的鑽研,而且驚為天人地不謀而合。隻是有一點不同的是,桀的絕矢上麵刻著的是蛇鱗。”
“那麼也就是說,那天在華山射殺雪熊的人,是桀?”
“不,桀的絕矢失落了。”
“失落?”
“我找到豫國最好的藥師,我們先把一種可以讓人假死的草藥射進桀的體內,然後把桀從邱沙的嚴密把守裏救了出來,之後桀就被唐門隱匿了起來。你甚至不知道,唐門中有很多的暗器都是桀製作的。可是就在前不久,桀告訴我,他創造的絕矢模子丟失了。而後沒有幾天,我這裏便開始有毒人肆虐起來,然後當喆雷把絕矢呈現給我看的時候,我還看到了天鎖手上也有著一枚相同的絕矢,於是我就更肯定了我的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