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原說這李子衿與李子墨之間倒有一番緣故——這李家本是北方詩書傳家的世家大族,其祖可追溯至唐朝,與那唐朝皇室之李頗有牽連。唐高祖李氏最初也不過是這李家的一個旁支罷了。後唐高祖發際,李家才將宗族的嫡長之名讓與皇室,真正的嫡室便在當時族長的帶領下悄然隱沒於山林之間。數百年之後,唐室衰微,但李氏宗族卻安安穩穩的傳承下去,不曾被削弱了核心力量。

當初蒙古人的鐵蹄踏進中原,李家為阻其前行也是頗費了一番血淚。隻可惜宋朝積弱已久,哪裏有什麼能耐去保漢家河山?李家無法坐視元人踐踏中原,見事不可為,為宗族計,李氏族長命自己的幼弟攜了部分家私南下去謀求生機,這名幼弟便是李子衿的祖先了。

無傷冷著一張俊臉聽李子衿絮絮叨叨,大有把祖上那點兒事兒一股腦兒全都道出來的架勢,感情是把無傷當成心靈垃圾桶。無傷直把這等隱秘之事如清風過耳,無絲毫的動容之意。挑了眉斜睨了李子衿那絳紫撒金蝶的大氅,暗暗點頭:好歹不傷眼睛了。隨即專心致誌的輕啜手中茶水,一副八風不動、拿皇家秘史當笑話聽的模樣。待到李子衿把自己說道口幹,抱著茶壺牛飲的空檔,方淡淡道:“這些事情說與我何用?自去跟李子墨講。”言畢,徑自提劍趕路去。

可憐李子衿滔滔不絕的講了近半個時辰,全做了無用功,還被一口茶水嗆得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漲紅了一張無賴厚臉皮。隻得苦著臉,腳下騰挪數步,打馬追上無傷,覷著他無甚表情的臉,暗自鬱悶。

無傷自顧自前行,感覺到身後之人那森森的怨氣,被煩擾了數日的心情終於好了許多,竟破天荒覺得身後的馬蹄聲不是那麼討厭了,悄悄微勾起了唇角。

李子衿偏生瞧見了那抹笑,眨眨水潤的杏仁兒眼,卻是歡快的笑了起來,道:“在下娛樂了謝島主,也是有幸呐!”

無傷見他又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高興起來,不明所以。見他隻是笑意盈然,並沒有如往常般聒噪、讓自己不得清淨,便懶得去理會他,自顧自悶頭趕路。

卻說武當山上殷素素暗地裏相看女孩子,雖時間緊迫,還是看中了一個大家閨秀。這閨秀家中也是江湖人士,乃是有名的福威鏢局趙家的女兒。這福威鏢局原一直屈居龍門鏢局之下,後來龍門鏢局被殷素素以一己之力殺的寸草不留,福威鏢局變成了這個江湖上當仁不讓的第一鏢。

莫看福威鏢局一群行走江湖的粗糙爺們兒,這個養在深閨的趙氏偏生出落的極好。殷素素借著夫人之間的走動,很是見了幾麵。趙氏肖母,細白的膚色,鴨蛋臉兒,眉峰淡掃,一雙大眼清亮有神,瓊鼻朱唇。見了外人略帶靦腆卻也不失大方,更難得是個規矩懂禮的,一應行動絲毫不差、又有氣度,便是比之官家的女兒也不遜。在這麼有限的時間裏找到了趙氏,殷素素甚是滿意,隻恨不得立刻三媒六聘,將人娶過來斷了張無忌的念想才好。

隻說武當上下與明教眾人有誌一同的瞞著張無忌,操辦著他的婚事。張無忌並無管理下屬之能,素日以來明教的日常事務都是楊逍來處理。這會兒為了不讓張無忌太清閑,發現這婚事,又生怕讓他處理明教事務反而讓有些沉不住氣的教眾露了行跡被他發現端倪。殷素素便哄他道:“你弟弟他不日就要到武當來了,你也隻他好靜寡言的脾性。武當人多繁雜,是以,他從不在武當留宿。你既有空,何不為他尋一處幽靜之地?他承你義父教導,精於弈道,你幼時卻頑劣,從未在此處用過功。幸而你父算是琴棋書畫略通,莫不去學上幾手,等你弟弟來了,兄弟對弈,沒準兒能多留他幾日,你們兄弟也好暢談一番。”

真真是哄人之言,武當再嘈雜,那裏有人敢吵到無傷?武當善弈者不少,張鬆溪就是其中棋力高強的,要說張鬆溪忙著,那閑著的張三豐就是個當世難得的弈道大家。還少了與無傷對弈之人不曾?要張無忌這個臨陣磨槍的新手去磨無傷的耐心?偏生張無忌素有幾分憨,又向來看重自己這個弟弟,居然相信了,還一本正經的學習起來,務必要撿起幼時的些微技藝。有張翠山看著張無忌,武當與明教上下俱是鬆了一口氣,趕緊加急籌備婚禮。

無傷這一路並未遮掩行蹤,消息靈通的幾乎隨時能知道他的所在之地。幸而無傷素有威名,他的脾性也早為江湖中人所知。有那崇拜無傷的莫不被家裏人牢牢地看緊在房中,生怕他們一個不留神,愣頭青小子們就會不自量力跑去挑戰,失了性命。是以一路難得順當的很——若是不算上某個囉嗦之極的人物的話。為求清淨,無傷難得改了原本緩行的打算,一路疾行,倒比原定時間更早到了武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