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依稀,曆曆在目。懸圃小樓之上,柳淒淒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腦海中閃現過之前與淩山石相處時的種種軼事。自回到九虛雲霞殿,與淩山石隔山相思,柳淒淒曾無數次回憶往事,卻從未今日這般如此清晰,如此細膩。每每隻是淩山石朗朗聲音裏的無限關愛,剛毅麵龐上的溫馨笑容。今日回想的曆曆往事,其中二人相親相依甚少,但柳淒淒卻莫名的感覺到,其中有些自己已經遺忘,卻又十分重要的事情。
柳逸帶著淩山石走至懸圃下方,淩山石此時已是手掌冒汗,內心激蕩。看著懸浮上空的花圃,淩山石竟然沒有生出驚詫和震撼之感,反而是最後的十幾步如同足箍重鐐,深陷泥沼一般的步履如堅。
柳逸拍拍淩山石肩頭,欣慰的道:“去吧,這一天淒淒等了太久,你也等了太久。”作為一個父親,柳逸又何嚐不盼著這一天的早日到來!
淩山石此時既充滿期待,又忐忑不安,期待著終於見到那個與自己四海同遊,相依相伴的柳淒淒,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雲霞殿聖主;不安則是,不知這十二年後,自己已然不複當初青春年少,柳淒淒是否能接受現在的自己,畢竟這些年她所深深思念的是當前那個意氣風發、無所畏懼的少年,而現在自己歲近而立,意氣消弭,豪情全無,更加一事無成。
懸圃下方有八個玉坪,按八卦方位環繞玄圃,均為昆侖冰蒼玉製成,打磨得光滑如鏡。玉坪厚約三寸,側壁刻滿符文圖籙,柳逸與淩山石靠近時,符籙隱隱發出冷暈炫光。柳逸讓心事重重的淩山石,站在其中一個玉坪之上。淩山石隻覺周身一輕,衣角發梢向上悠悠飄揚,自身如同輕雲片羽。當下按柳逸吩咐,足尖在玉坪上輕輕一點,玉坪側壁上的符籙炫光更盛,光芒柔和緩慢升起,形成淡青色光柱。淩山石置身其中被一股柔和氣流推動,向上冉冉而起。
懸圃離地五丈有餘,淩山石在光柱內,隻片刻時間,便登上懸圃,眼前細草繁花,一灣碧泉,鼻息之中水草清芳,胸臆之間舒爽開朗。
小樓之上一襲玄衣蛾眉緊蹙的柳淒淒,看到光柱升起時,便在翹首以盼,一顆心沒來由的恣意亂撞。當看到那身影出現,雖然麵目看不真切,但身姿依稀,舉止如故,就是日夜思念的淩山石。當即身如乳燕,從小樓之上飛身飄落,衣裙獵獵鼓舞,絲帶舒展飄蕩,如同九天玄女,芳落人間。
淩山石看到如花容顏從天而降,時才的種種憂慮頓時煙消雲散。“淒淒!”淩山石帶著顫抖的聲音,聽在柳淒淒耳中,遠勝絲竹。“巍哥!”柳淒淒幾近哽咽的呼喚,有如天籟。
相依泉畔,四目交投。柳淒淒依偎在淩山石寬闊溫暖的胸膛,淩山石輕撫著柳淒淒烏黑柔滑的秀發。心中萬語千言,卻盡皆卡在喉中,無言良久。柳淒淒突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淩山石不知如何安慰,隻得在她背上輕輕拍拍,以為安慰。那知他一拍,柳淒淒想到這些年雖然父親疼愛,雲霞殿中幾位長老關愛有加,但她所需要的真正能夠依靠的肩膀卻從未有過,悲從中來,越發泣涕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