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麵色嚴肅,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鍾繇大禮參拜完了,這才沉聲說道:“鍾大人不必多禮。”上前半步扶起鍾繇。
鍾繇心中不快,卻不好多說什麼,曹衝年紀雖小,官位也不如他,但他現在是使持節,是天子的使臣,受他一拜也不為過。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鍾繇對曹衝有些反感,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他直起身來,臉上擺出一種很標準的笑容,側身將曹衝讓進了府門,進了正堂,剛要分賓主坐下。曹衝卻攔住他鍾繇。
“鍾大人且慢。”
鍾繇不由得有些不快:“大人這是?”
曹衝將手中的節杖交給周不疑,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跪倒在鍾繇麵前大禮參拜:“剛才小子忝為天子使臣,故而受了大人一拜,官事已了,現在該小子給鍾大人見禮,並致父親大人對鍾大人的問候。”
鍾繇的臉上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心情一下子也好了很多,再加上曹公對自己的問候,讓他臉上的皺紋都平了些。他連忙上前摻起曹衝,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曹公有子如此,平生快慰啊。”
曹衝一笑,他知道剛才這一拜讓鍾繇的心理舒服了些。其實曹操並沒有讓他帶什麼問候,隻是半路上周不疑跟他說過,鍾繇在曹丕身上下足了本錢,現在看到曹衝擔任這麼大的事情,必然會猜到曹操的心思,對於他來說,如果真的立了曹衝,那麼他鍾家在曹丕身上下的本錢就全扔進水裏去了,並且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牽連,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除了嫡庶之爭之外,鍾繇鎮守關中多年,卻是守衛之功多,軍功有限,除了建安九年並州之戰,他就沒打過什麼大仗。對他來說,如果曹衝到關中順利招撫了馬騰,就等於從他的功勞薄裏挖走了一大塊,不管從公從私來說,對他都沒有好處。
因此,曹衝對著這個關中實際上的主宰,不得不小心對付。周不疑肚子裏那句話沒有說出來,曹衝卻猜出來了,在此關鍵時候,適當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是有必要的,即使對麵的這個人是自己曾經的偶像。
也正因為如此,曹衝在禮節上下足了本錢,用足了心機,先利用使臣的身份挑起鍾繇的不滿,然後再順著他的毛兒抹,先抑後揚,一下子就緩和了鍾繇的防範心理,打破他對自己無形中建立起來的那堵牆,然後自己才有可能登堂入室,不求他給自己多大的助力,至少不能讓他在背後搗亂。
趁著鍾繇心情變好的時候,曹衝趁熱打鐵,從身後典滿的手裏拿過一卷手軸,恭恭敬敬的遞給鍾繇,朗聲說道:“小子來時匆忙,未能帶上禮物,唯有塗鴉一卷,請書名遍海內的鍾大人慧目斧正,小子不勝惶恐。”
鍾繇接過手卷,首先被曹衝精心設計的裝幀給吸引住了,他瞟了一眼用色莊重的絲帛裝成的手卷,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手卷上的玉別子,展在手卷,看到曹衝精心寫就的盜版蘭亭序,連聲稱讚:“公子大才,繇哪有置喙之處,慚愧慚愧。”
“哪裏哪裏,鍾大人學通百家,書藝更是名揚海內,小子在大人麵前,隻是一無知小童罷了。這是上巳節家兄諸人的文集序言,小子所作,帶來請大人過目,如果大人能施以如椽巨筆,定能化腐朽為神奇,為文集增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