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扶起老人好生安慰了幾句,又向旁邊衝著他作揖磕頭的人拱手示意,然後連忙躲回了車上。他看著外麵對著他車行禮的人們,眼中有些濕潤,這時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當時的一時衝動是對的,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公子,你可成了活佛了。”米大雙抹了抹眼中的淚花笑道。
“你怎麼知道活佛?”曹衝被她的話逗得笑起來,回過身問道。
“我聽娘說過,她在徐州時聽那些信佛的人說過,活佛是救苦救難的。”米大雙說道,卻被米小雙拉了一下衣袖,她吐了一下舌頭,將後麵的話又咽了回去。曹衝見她們作鬼,也不多說,他已經覺得這兩姐妹身份有可疑之處,不過倒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諒她們對自己並沒有惡意,不說也就罷了。他們正說著閑話,那個仆人匆匆從裏麵走了出來,走到魏延麵前恭敬的說道:“將軍,我家先生請公子進去。”
張仲景年近花甲,麵容清瘦,頭發半白,兩隻眼睛亮而有神,但卻有些血絲,顯得有些勞累。他瘦而長的手指正搭在一個少年的脈門上,見曹衝進來,隻是點頭示意,並未起身迎接。曹衝見他不出門去迎、反倒讓自己進來便知道他的脾氣,好在一來他在前世便不是個什麼有身份的人,到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養成那種特別在乎架子的習慣,二來蒯英也預先給他說過這個醫聖的脾氣,自然也不放在心裏,很隨意的在張仲景指定的位置坐了下來,安靜的等著張仲景看完病再說。
張仲景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神彩,卻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看了一眼那個少年身後衣的婦人,微皺著眉頭說道:“怎麼還跟上次一樣,我開的方子用了沒有?”
“用了的,用了的。”那個婦人連聲說道,見張仲景盯著她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一手攬著那少年,聲音也低了些:“隻是,隻是那味人參,實在實在是不好買。”
張仲景哼了一聲,又跟著歎了口氣,拿起毛筆沉思了片刻,又有些為難的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說你,這孩子天生氣虛,又那麼拚命讀書,怎麼能受得了?你家夫君大小也是個中郎將,不會連這點錢也省不得吧。如此做法,你就是到我這兒再來十趟也沒用啊。”
那婦人頭低得更低了,手撚著洗得發白的衣襟,囁嚅了幾聲,卻沒有說出個完整的話來。曹衝見了,有些奇怪。他看了看這個孩子,這少年眉清目秀,隻是身體過於單薄了些,穿著厚厚的棉衣,仍然是畏畏縮縮的。那個婦人衣服很整潔,但是很舊,顯然是洗過多次的,有些地方細心的補過。他有些不解,中郎將是比兩千石的官,劉表在荊州私封了不少中郎將,就算俸祿差點,也不至於一家三口窮成這樣吧,莫不是被夫君拋棄的吧?
那個婦人見曹衝看著她,有些慚愧的扶著孩子站了起來,對著張仲景鞠了一躬:“謝謝先生了,我回去再想想辦法。”那孩子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母親,算了吧,命中注定孩子就是這樣的命了。”
曹衝有些不忍,抬手叫住了他們母子:“這位大嫂,敢問你們需要多少人參,或許我可以幫上點忙。”
“真的?”那婦人眼中一下子閃出亮光來,轉眼又黯淡了,她想了想略有些緊張的說道:“我也不敢要多,隻想再買一兩,也就差不多了。這位公子,不知你要價幾何?”
曹衝聽了笑了笑,他知道這個婦人一兩大概是不夠的,隻是怕手中的錢不夠,隻能先買點救急罷了。他在鄴城的時候在藥房裏看到不少烏丸人進貢的人參,就帶了一些身邊,經常泡在酒中,如今馬車上還有一些幹參,是準備泡茶喝的,應該還有一兩支完整的,送他一點也是無妨的。
他轉過頭來對張仲景說道:“大師覺得他還要多少才夠?”
張仲景挽著胡須想了想道:“再有三兩好參應該差不多了。”
曹衝想了想道:“三兩參倒是不多,隻是我手頭一時沒有這麼多,這樣吧,我先把手頭的拿給你,至於其餘的,你有空到襄陽去找我就是了。”
那婦人聽了大喜,剛要伸手去掏錢,又緊張起來,摸出一個錢袋說道:“這位公子,我身上隻有這些錢,也不知道夠不夠?”曹衝看了一眼那個錢袋,暗自笑了,這哪夠,再來幾個還差不多,不過他沒有多說,伸手接過掂了掂道:“應該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