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泉州古代科舉》序(1 / 2)

科舉,已是一種離我們越來越遙遠的古代考試製度。然而,科舉逝去百年之後,中國人對它卻並不感到陌生,中國古代的各種製度很少有像科舉這樣至今還為一般中國人所知曉的。

不過,科舉給人們留下的印象卻頗為異樣和複雜。一提起科舉,廣大青少年便會想起中學課本中學過的《範進中舉》一文,想起那科舉製度下可憐的讀書人和考中後令人喜極而瘋的戲劇性情節,認為科舉是一種壓抑摧殘人才的腐朽製度。而鄉間老百姓從傳統戲劇和民間故事中,雖也知道《秦香蓮》中忘恩負義的狀元郎陳世美,但對古時候“私定終身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之類的才子佳人故事印象卻並不壞,一個落魄書生窮小子,通過發憤苦讀而出人頭地,就可能金榜題名後衣錦還鄉,娶到所愛,或者甚至考中狀元招為駙馬,確實令人揚眉吐氣。在他們看來,科舉是一種可以讓人經過奮鬥而改變命運的東西,且鄉裏族譜上祖上出過舉人和進士也是一種光榮,談不上有什麼不好。

作為中國傳統社會後期人文教育活動的首要內容,科舉與古代讀書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在中國曆史上,可能再也找不出其他任何一種製度曾經如此深刻地影響知識分子的思維方式、人生前途和生活態度了。1300年間,科舉及第、金榜題名幾乎成了所有讀書人都夢寐以求的理想,很少有讀書人完全不為科名所動所累、從未參加過科舉考試的。因此,圍繞科舉的備考、趕考、待榜等等活動成為多數讀書人經曆過的科舉生涯。而且,科舉不單單是士階層的大事,也是一個地方、一個家族的大事,到後來甚至演變成為一種幾近全民動員的盛大活動,因而不僅與一地的政治、教育、文化、文風等有密切的關係,而且對民俗民風和社會心理等各方麵都有深刻的影響。

泉州是一個文明古地,也是一個科第繁盛之鄉。從唐代的歐陽詹開始,曆代進士人物層出不窮。甚至在兵荒馬亂的五代十國時期,泉州都還舉辦過獨立的科舉考試。據《宋史·漳泉留氏世家》載,南唐時清源節度使留從效在其統轄的範圍內,“每歲取進士、明經,謂之秋堂”。雖然具體如何考取進士明經不知其詳,但在一個不太大的轄區內獨自舉辦科舉考試是相當特別的。到了宋代,泉州與整個福建一樣,進入一個科舉的興盛時代,人才輩出,這在本書中有詳細的描述。

元代泉州科舉中落,我在為老家《圭峰文化研究》第4輯所作的序文中,曾提到元代福建實有可考姓名的進士僅36名,而元至正二年(1342年)及第的我鄉惠安(今泉港區)峰尾人盧琦是元代泉州唯一著名的進士(另有一名南安縣呂大奎較不知名)。但到明代,泉州科舉又再造輝煌,科甲聯翩,直至清末,仍承其餘緒,流風不絕。1300年間,泉州流傳下來許多科名佳話。科舉好像一個通向人間天堂的考試地獄,許多人刻苦攻讀,終於通過科舉出人頭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為家族和地方爭得了榮譽。在科舉時代,科名以人重,人也以科名重,科第人物是隋唐至清末政治和文化人才的主力,泉州曆史上的多數名人也是進士出身。因此至今往往還為地方人士所津津樂道,研究地方史和地方文化的人士從來都熱衷於本地的科名。陳篤彬院長和蘇黎明教授在出版《泉州古代書院》之後,又接續完成了其姐妹篇《泉州古代科舉》,實在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