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月這才鬆了一口氣,紅著臉飛奔著去了。不大一會兒便取來了孫紹的環首刀。孫紹拔刀在手,手起刀落,砍下一根早就相中的竹子,又削去多餘的部分,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從房裏取出一把拍髀(類似匕首之類的短刀),坐在台階上忙活起來。在前世,他的笛藝就小有名氣,對做竹笛這樣的事情可謂是信手拈來,而這世的他又有一副強健的身體,體力之強是前世的他無法相比的,是以手裏的這把短刀雖然不如後世的刀鋒利,但是進度卻沒有任何遜色之處。不到一個時辰,一支碧綠的竹笛就在他手裏誕生了。
“你這是橫吹啊。”橋月恍然大悟。
“橫吹?”孫紹有些失望,原來自己忙活了半天,卻隻是做了一件已有的樂器,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是啊,少主你以前就喜歡橫吹。”橋月有些不解的摸了摸腦袋:“不過,橫吹好象沒這麼長,也沒有這麼多孔啊。少主,你是不是做錯了,還缺一個吹嘴呢?”
孫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樣子,自己這個笛和橋月說的橫吹有些象,但並不是一個東西。他站起身來,將拍髀插在刀鞘裏,大步向後院走去。
大橋看了孫紹做的短笛,也有些奇怪,她接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看,指著吹口部位剛剛貼上的竹膜問道:“阿滿,你這是什麼?似橫吹又不是橫吹,這層膜又是幹什麼用的?”
孫紹有些小得意的接過竹笛,橫在嘴邊,舔了舔嘴唇,運足了氣,吹響了竹笛。竹笛雖然做得倉促,但是音色卻還堪聽。悠揚的笛聲從短笛中飛揚出來,歡快的節奏讓人心情為之一爽,年紀最輕的橋月聽了,眉飛色舞,要不是母親和夫人在眼前,說不定就能翩翩起舞,就是人到中年的橋英和一向穩重的大橋聽了,臉色也有些欣欣然。
隨著笛聲的起伏,大橋臉上的擔心消失了,她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如此,便也應付得了。”
孫紹有些悲摧,自己這麼精妙的笛聲,居然隻是“應付得了”?這大橋的眼境未免也太高了些。其實他卻是誤會了。大橋以為他做的竹笛是橫吹,而橫吹隻是軍中的樂器,節奏歡快,以雄壯為美,和宴會之間的音樂本來就不相同,橫吹用於宴席,本不太適合,隻是大橋知道他好兵事,大概也隻能吹一些這樣的曲子,倒也沒有想太多。說實在的,這樣的曲子對於以典雅為美的大橋來說,隻能算作野調,能給他一個“應付得了”的評價已經有鼓勵他的成份在裏麵了。
大橋見孫紹雖然還是言笑自如,但是眉宇之間卻有些意興闌珊,以為自己的話又打擊了他,不免有些過意不去。這次孫紹願意陪她去周府赴宴,絕大部分還是孝敬她的成份,要不然以他和周家三兄妹的情份,他根本不會去的。有了這份感激在裏麵,大橋便多了幾分著意,又拐彎抹角的誇了孫紹幾句。
孫紹很快就聽了出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又吹了幾首在他看來比較典雅的曲子,讓大橋以她的審美眼光挑了一隻備用。他們談說音律,當然是大橋說、孫紹聽的時候多,但孫紹能和她談論音律已經足以讓大橋驚訝了,更何況他偶爾還能說出一些新穎觀點,兩人越說越投機,一時倒忘了時間。大橋平時很少有人談心,孫策在世的時候,隻顧著打仗,根本沒有什麼談論音律的心情,再說他也不懂這些,後來孫紹長大了,也和孫策一樣醉心於兵事,對音律也沒什麼興趣,這十幾年來,大橋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娛自樂,難得有知音,而妹妹小橋偶爾來一趟,也總是不忘提到她的如意郎君周瑜或是出類拔萃的幾個兒女,讓大橋氣苦不已,象今天和孫紹互相切磋的情景,對於大橋來說是十幾年的第一次,一定要比擬的話,也隻有當年橋家還沒有敗破之前,自己和妹妹在府中學琴時的情景與此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