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看著大橋憤憤不平的樣子,忍不住的笑了:“阿母,你又何必和這樣的人生氣,所謂富易交,貴易妻,雖然太現實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大橋點點頭,歎了口氣:“這個道理我又何嚐不知道,隻是看著這些人的嘴臉,便沒來由的生氣罷了。”她一邊和孫紹說著閑話,一邊快速的將手中的詩看了一遍,突然停住了話題,抬起頭看著有些得意忘形的孫紹,眼神中有些疑惑。孫紹正說得來勁,見她神色不對,連忙打住了話頭。
“阿母,有什麼問題?”他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這首詩早就準備好的,應該沒有抄到三國以前的詩句,難道百密一疏,被大橋看出什麼破綻了?不應該啊,張溫那多有才啊,如果有問題,他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阿滿,你這首詩總的來說是不錯,可是,要說被評為第一,我卻有些不信了。”大橋指著其中的幾句說道:“你看這兩句,‘伍員因諫死,文種為謀亡。夫差慷慨沒,勾踐忍辱存。’且不說用典準確與否吧,這音律便不對,和其他的句子比起來可是遜色很多。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通篇看,有不少亮點,但是也有不少筆力不足之處,何以能得第一?”
大橋說著,將長詩中幾處不妥的地方指了出來,孫紹頓時滿臉通紅,羞得差點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本來還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多少也算個文人呢,沒想到大橋一下子就將他拚湊的那些給找出來了,就象當初王獻之以為自己很牛逼,卻被人一下子指出老子王羲之代寫的一點一樣。
“呃,阿母,你的眼光真毒啊。”孫紹尷尬的說道:“連張溫都沒看出來,你卻慧眼如炬。”
大橋還沒有聽出孫紹的話中之意,反過來倒安慰孫紹道:“阿滿啊,其實阿母也有些吹毛求疵了,你能寫出這樣的詩,已經算是很不容易,總的來說,你這詩立意較高,眼光也比較獨特,再加上也不少好的句子,張溫點你為第一,還是當得的,你比如這兩句,‘名豈文章著,官應老病休。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意境就相當不錯,筆法也夠老辣,如果隻讀這兩句,還以為作者是個久經宦途之人呢,誰能想到你隻個未冠的少年。”
大橋不說還好,這一說,孫紹跳樓的心都有了。
“阿母,你別說了。”
“嗬嗬……我的阿滿知道害羞了。”大橋見孫紹滿臉通紅,也不忍再說下去,抬起手,用袖子掩著嘴角樂了起來。
張府。
張溫和張祇一進門,他們的二妹張毓英就迎了上來,笑盈盈的說道:“二位兄長酒氣薰人,笑容滿麵,莫非是又中了魁首麼?”
張溫和張祇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笑了。張毓英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們,又笑道:“難道吳中又出了什麼才子,連二位兄長都蓋過了?”
張溫含笑不語,張祇將錄好的詩取了出來,遞到張毓英,指著最上麵孫紹的詩說道:“這次這首詩是魁首。”
張毓英見獵心喜,連忙展開細讀,剛讀了兩句,便讚了一聲:“這句‘旭日林間照,清泉石上流’好,雅靜,隻是與你們鬧哄哄的樣子有些不符了”然後又接著往下讀,讀一會,評兩句,讀到最後,又大讚了一聲:“這結尾幾句頗好,隻是太老氣橫秋了些。”她咬著手指,眨著漆黑的大眼睛,歪著頭想了想,笑道:“吳中年紀較大的士子中,沒有這樣文才的人,莫非這個孫紹是剛從中原來的?”
張祇仰麵大笑,連連搖頭:“再猜。”
張毓英很意外:“我吳中的?”
“嗯,我吳中的,而且不是什麼年紀較大的,是個未冠的年青才俊。”
“未冠的年青才俊?”張毓英更好奇了,她想了又想,走上前去拉著一直含笑不語的張溫手臂,撒著嬌道:“大兄,我可猜不出來,你就告訴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