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紹不知道張溫是怎麼看他的,被大橋一盆涼水燒滅了心裏那團虛火之後,他倒是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當不成文豪,就當文抄公吧,反正咱就是一武夫,也不靠這個發財的。第二天一早,陪大橋吃過早飯,他就駕著車去找葛衡。他自己雖然有遠超過這個時代的科技知識,但是動手能力實在一般,上次做個蒸酒的桶就忙得四腳朝天,讓他大為感慨這金手指不是那麼容易開的。人家穿越,連萬噸水壓機都做得出來,自己也是穿越,卻連做個酒桶都這麼麻煩,差距也太大了些。雖然有些鬱悶,可是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不是理工科出身,趁早找一個動手能力強的才是正事。好在葛衡這樣的人才現在也不吃香,自己把他拉攏過來應該難度不大。
葛衡家就在盤門外,是一座前後麵進的小院,並不大,看起來十分簡樸,大概家境也不怎麼樣。孫紹站在門前張望了沒一會,葛衡便大笑著從裏麵迎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放下卷得高高的袖子:“孫君,來得好早啊。葛衡迎接來遲,恕罪恕罪。快請進。”
孫紹一邊往裏走,一邊打量著葛衡,見他剛放下的袖子上還沾著一些木屑,便笑道:“怎麼,思真又忙上了?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唉呀。”葛衡紅著臉笑道:“孫君說笑了,我能有什麼事啊,無非是做點木匠活罷了。平日裏也難得有人來,孫君光臨寒舍,我可是歡迎之至啊,哪有什麼不是時候的話。孫君,快請,我們堂上座。”
葛衡一邊說著,一邊讓一個老仆端酒來。堂雖然不大,但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看樣子葛衡也做了準備。兩張樸素的本色木案在堂上擺著,略有些陳舊的席子,其中一席膝蓋處已經磨薄了,露出下麵的席子顏色,席角的席鎮也是做工很粗劣的獸鎮,黯淡無光,連孫家的都不如。
孫紹感慨了一下,一直以為自己窮,可是跟葛衡一比,自己還是腐朽的剝削階級啊。
“孫君,請上座。”葛衡見孫紹打量他的席子,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請孫紹入座。孫紹嗬一笑,入席坐好,端起老仆送上來的酒喝了一口。這酒可真是淡,稍稍有些酒氣,其他的就是飲料差不多了,而且沒有酒甕在旁,看來這是從酒市買來的無疑。
“家中沒有孫君那樣的好酒,還請孫君擔待則個。”葛衡有些赧然。
“無妨,能與思真一席談,比什麼好酒都好。”孫紹不以為然的揮揮手,又示意帥增將帶的酒取來:“今日來叨擾思真,也沒什麼禮物,隻有兩壇新酒,還請思真不要推辭。”
葛衡看了一眼那兩個壇子,稍微推辭了一下,便收了,連忙讓老仆來換了酒。
“不瞞孫君說,昨天嚐了孫君的新酒,這酒市的酒我也是喝不下了。”葛衡笑笑,和孫紹拱了拱手:“要不是孫君說今天要來寒舍,我幾乎想到厚著臉皮到貴府去拜訪孫君,一來請教這新酒的做法,二來也是趁機飽飽口福。”
孫紹忍不住的笑了,他衝著葛衡擠了擠眼睛:“思真,隻要你願意把這渾天儀的事情給我說明白了,我的酒窖以後對你就是敞開的。”
“哈哈……那再好不過了,既有人聽我胡言亂語,又有酒喝,何其快哉。”
葛衡還沒笑完,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闖了進來,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了台階,也不看堂上坐著的兩個人,鼻子連連吸氣,活像是發現了毒品的緝毒犬,兩隻眼睛很快就瞄上了案上的一壇酒,接著一個健步衝了上來,一把將酒壇抱在懷裏,幾乎將亂蓬的腦袋紮到酒壇裏,抱起來就喝了一大口,酒剛喝下去,“撲”的一聲又吐了出來,轉過身瞪著又驚又喜的葛衡罵道:“豎子,什麼時候得來的好酒,也不請老夫來嚐?”
孫紹這才看清這個老頭的長相,他大概有七尺八寸左右,在平均身高隻有七尺出頭的吳中來說是個大個子,身子很健壯,頭上沒有戴冠,花白的頭發隨隨便便的紮了個髻,用一根荊釵別住,一把亂糟糟的胡子,幾乎看不到嘴在哪兒,黑紅的臉上皺紋不小,但是眼睛卻很有神。腰間掛了一個髒兮兮的葫蘆,也不知道哪一年洗過的。雖然穿得邋遢,可是中氣十足,聲如銅鍾,剛才這一聲喝得孫紹耳膜都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