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豔微微一笑,剛開始見孫權時的緊張已經減輕了許多,他口齒清楚的將這兩壇酒的來曆與試驗的經過和結果說了一遍,話還沒說完,孫權已經收起了笑容,定定的看著那兩壇酒,身子也從腳後跟上抬了起來,微微的向前傾著,他的聲音也因激動而變得有些顫抖。
“你是說,這兩壇酒能幫助療傷?”
暨豔肯定的點點頭:“正是,屬下已經在吳縣獄中做過試驗,千真萬確。”
“好啊,好東西啊。”孫權顧不上自己的矜持,自己跑上去,一把抱起一隻青瓷壇,愛不釋手。他是聰明人,這酒如果真能有效減少傷員的死亡率,那對他來說,這就是一個寶貝。江東最缺的是什麼?是人,是強壯的士兵,這些年年年征戰,大戰中臨陣戰死的將士顧然多,但是受傷後傷口不能痊愈而死的人也不在少數,最讓他心痛的是,建安十六年,周瑜因傷久治不愈而死,讓他遠征巴蜀的計劃中途而廢,以至於後來被劉備鑽了空子,去年合肥大戰,陳武傷重而死,淩統也險些不治身亡,細細算來,每次大戰死亡的人數竟有四五成是因為傷病而死。傷口久久不愈的危害,並不亞於戰場上的廝殺。
孫權激動了一陣之後,又很快冷靜下來,重新入席坐好,看著還跪在地上的暨豔,他擺擺手,吩咐他起來回話。暨豔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從吳縣一路趕來,車馬顛簸,他這兩個膝蓋已經又腫了,鑽心的疼。
“這件事既然是你負責的,你就留在建鄴幾天,再試上一試。”孫權麵無表情的擺擺手,不給暨豔任何解釋的機會,就讓人把他帶了下去。暨豔倒也不急,他能留在建鄴,那就有了機會,反正這酒的效用在吳縣已經驗證過了的,他雖然沒看到孫權剛才的神情,但是從他的語氣中,他能聽得出這酒的重要性,事情辦成了,自己肯定會有賞賜,甚至留在建鄴做官也不是不可能。
孫權獨自坐在那裏,目光閃爍,撫著略帶紫色的胡須沉吟不語。這酒如果真有用,那麼不公暨豔有功,朱治有功,孫紹也有功,那自己又應該如何安排他?孫紹一心想帶兵,可是這兵是千萬不能讓他帶的。孫權自己打仗不行,可是他有識人之明,他知道孫紹不僅武藝超群,用兵也頗有天賦,這一點是遺傳了他的父親孫策的,真讓他領了兵,以後再有了戰功,恐怕對自己未必是件好事。隻是有功不賞,這好象也說不過去,這些年一直壓製著孫紹,宗室也好,兄長以前的舊將也好,都有些不滿,全被自己以保護孫紹的理由掩飾過去了。這次怎麼辦?
孫權一直沒有想到好主意,隻好暫時先把這件事擱下了。三天之後,他得到了準確的消息,暨豔所言不虛,孫紹製出的新酒對傷口複原確實很有用。孫權在大喜的同時,又感到很難處理,他把暨豔叫來,詳細問了孫紹最近的情況。暨豔來之前就預料到了這些,他特地打聽了孫紹的情況,但是一來時間短,二來孫紹最近一直沒有什麼事,他確實也說不出什麼來。
“至尊,臣與孫紹來往不多,所知甚少。聞說周府的少主周循與他交往甚密,周循一家應該快到建鄴了,至尊還不向他詳詢?”
孫權一愣,眼中忽然出現了一絲熱烈的光芒,隨即又很好的掩飾住了。他點點頭,略作沉思:“你這次做得很好,不要回吳縣了,就留在府中吧。”
“喏。”暨豔大喜,連忙磕頭拜謝。他本來隻想能留在建鄴,沒想到居然進了幕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