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平?”對麵的一艘船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程鈞循聲看去,卻是老朋友歐陽甫。歐陽甫也是番禺的商人,不過他的家業比程鈞大多了,他們之間有過一些生意來往,關係還不錯。
“元仲兄也在啊?”程鈞十分意外,連忙讓人把船靠過去,跳上歐陽甫的船打了個招呼。
“是啊,我在這兒等了一天了。”歐陽甫拉著他的手,把他接上船,笑著說道:“你也出海?”
“可不是。”程鈞看了一下四周,又發現了好幾個熟悉的麵孔,他一邊和他們打著招呼,一邊問道:“你也是請那個孫將軍護航的?”
“護個屁航啊。”歐陽甫看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不屑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橫海將軍手下隻有大小十五條船,對付小股的海盜還行,真要對付大一點的,他根本不夠人家吃的。要不是怕他找碴,又說到了目的地才收錢,我不理他呢,耽誤了我一天功夫了。”
程鈞笑道:“元仲兄,你們歐陽家是番禺的大商戶,可知道這橫海將軍是什麼來頭?”
“你不知道?”歐陽甫有些小得意的笑了:“他的來頭倒是不小。他是故討逆將軍孫權的兒子,至尊的親從子,正兒八經的孫氏公族。不過呢,他這個公族身份可有些尷尬,所以才被趕到南海來了,堂堂的橫海將軍,手下卻隻有十五條船,混不下去了,要來我們頭上刮點油水。你看,”他手一揮,指著海港裏大大小小三百多艘船說:“這一趟,一來一回,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就能從我們頭上撈二三十金,這還不算途中的開銷。用水師替自己掙錢,夠聰明吧?”
“途中還有開銷?”程鈞眼皮跳了一下。
“當然有。”歐陽甫笑道:“他手下那幾百號人的吃喝,可全落在我們頭上了。當然了,正平你放心,你這幾條船他是看不上的,全則我們幾家船多的支付了。”
程鈞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不上才好,要不然還真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他不是繞著彎子要錢的話,我倒也願意花這個錢。”歐陽甫拍了拍手,不以為然的說道:“能平安的做一趟生意,我們也不差這幾個錢,你說是吧?”
“那是那是,元仲兄什麼時候在乎這幾個錢了。”程鈞附和道。
“諸位,馬上就要出發了,請大家依序出港。”趙袖站在船頭,大聲衝著歐陽甫和程鈞笑道:“原來你們認識啊。”
歐陽甫連忙還禮,他這次足足有五十條船,是這些人裏麵最有錢的,理所當然的成了領頭人,趙袖都是通過他把消息傳到所有的商船上,對他也格外客氣一些。
“歐陽君,為了大家的安全,待會兒我們要換旗,請你轉告大家,不要驚慌。將軍先前答應諸位的,一定不會食言。不到徐聞,分文不取。”
歐陽甫一臉的笑容:“不妨事不妨事,將軍願意為我們護航,我們是感激不盡啊,這點錢實在不成敬意,如果不是將軍執意不取,我等又怎麼敢拿這點錢來汙辱將軍呢。”
“哈哈,歐陽君說笑了。”趙袖笑著轉過了船頭,揮手遠去。歐陽甫一直笑得很真誠,直到趙袖走遠了,他臉上的笑容這才變成了鄙夷,不屑的往江裏吐了一口唾沫,吩咐人把趙袖說的話傳到各家船上去。時間不長,三百多隻商船緩緩的駛出了港灣,排成並不整齊的隊伍,沿著海岸線向西駛去。
程鈞看著遠處的戰船,果然已經換上了海盜的戰旗,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忽然笑道:“元仲兄,這個橫海將軍有意思。”
“怎麼有意思?”歐陽甫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抬起頭順利程鈞的手指看去,也笑了:“嗯,有點意思,他居然拿催命簽的虎皮來嚇人,也算是有點腦子的。這麵旗一掛,一船的海盜還真不敢來找事。”
程鈞眼中的笑意越來越盛了,他轉過頭看著歐陽甫:“元仲兄,我們這次說不定還真能安全的走一趟徐聞,這些錢,花得值。”
“值。”歐陽甫也撫掌而歎:“有了這麵旗,除了催命簽本人,一般海盜肯定不敢來,說不定連催命簽的手下都不敢動手。”
“這人有點門道。”程鈞又摸了摸胸口的銅佩,緊張的心情輕鬆了不少。有了掛著海盜旗的水師護航,安全性大大增加,雖說遇到催命簽還是難逃一死,可是沒有他們,遇到催命簽反正也沒個跑,到時候他們大不了還按老規矩交錢就是了,水師冒著海盜的事情與他們也無關。
抱這個想法的人不少,他們原本對十來艘水師戰艦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可是這麵海盜旗一掛,他們卻覺得安全多了,雖然是冒牌的,可是催命簽的凶名那可比交州水師有威懾力多了。
“元仲兄,你不去和這個孫將軍敘談敘談?”程鈞建議道:“我看這個人比隻知道敲詐我們的士威可強多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歐陽甫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下,正平你要是有興趣,不妨去看看吧,回來再跟我講講。我聽說這個孫將軍人雖然年輕,見識卻頗廣,對商人也沒有什麼偏見,夷市裏好多人都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