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睚眥隔著兩張座位的霸下白了一下眼珠。他暗暗握緊了手裏的杯子。
按照事先雙方司儀的安排，我們一起起立為南海龍王祝了一杯酒，對麵的南海龍女們也一起端起果漿給父王敬了一杯祝壽酒。然後，兩位龍位應該互相謙讓著離場了。
父王他們離開後，清光閣有一刹那的安靜。睚眥站起來啪啪拍了幾下手掌，幾個手托木案的宮女走入閣中，木案上盛著璀璨奪目的藍色和綠色寶石。
睚眥顯得彬彬有禮。他笑容可掬：“這是我們西海最美麗的特產，特意送給第一次見麵的南海公主們，也是我代表我們西海所有龍子的一點心意。”
龍女們稍微有了點喧嘩，她們有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寶石，有的在偷偷耳語，交流著對我們幾個龍子相貌的看法。主動的人永遠最受眷顧，幾個龍女在看含笑看著他，眼睛裏寫著不言而喻的內容。睚眥低下頭喝酒。
狴犴突然站起來說：“各位公主，你們剛剛踏入西海，可能還不了解我們西海的龍子，其實我們宮裏有一個大名鼎鼎的武將王子，就是我們的六哥霸下。你們不知道，我們龍兄龍弟都以他為榮啊。”狴犴用手指著身邊微笑端杯的霸下，“我不敢多說了，再說就是誇張推銷了，嗬嗬，你們有興趣就自己來聊吧。”狴犴笑嗬嗬地坐下了。誰都聽得出來，狴犴這些話是有弦外之音的。
“哥哥們好，弟弟也不錯啊。”螭吻從案前站起來，笑著說道。“哥哥們，你們太小氣了吧，公主們都來半天了，我們一點實際的也沒有。”螭吻第一個走出列席，努著酒窩慢慢走入了對麵的公主群中。
她們有人對這位看樣子年齡還小的龍子表示了興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從對麵來到自己身邊。螭吻嘴甜，一過去就“姐姐”“姐姐”地叫起來，身邊圍過來好幾張雪白的麵孔。
慢慢放開了拘束，幾個龍女競相來到中庭跳起舞來。節奏或鏗鏘或舒緩，讓我們徹底見識到了西海以外的風情萬種。霸下和狴犴看到螭吻在女人堆裏又說又笑，他們按捺不住自己的某種下意識，相繼走入了對麵的席間。接著嘲風和蒲牢也坐不住了，他們也一起笑著走進去了。
席間隻有睚眥和我。幾個龍女從嘲風和蒲牢口中知道了睚眥的名字，她們在對麵呼喊睚眥的名字，邀請他過去坐。睚眥打個招呼，微笑一下，表示就要過去。整排酒席隻有我一個人，睚眥起身的時候，對我說：“八弟，怎麼不過去？過去吧。”我勉強一笑，搖搖頭。我想起毛詩裏麵一句話：“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對麵的王子和公主們完全放開了自己，在一點點酒精的催化下，她們恢複了在自己宮裏的常態。開開玩笑，說些平時的興趣愛好，甚至有的還猜拳行令玩起了遊戲。龍女們陸續還有人到中間來跳舞。我在舉杯喝酒的間隙，視線瞄到了對麵的一個女人。
她肯定也是南海的一位公主，坐在稍稍靠邊的位置，她的美麗顯而易見，鵝蛋臉盤上擦著很淡的紅粉，頭上盤著琳琅幾點碎玉。她腰間垂著長長的蘇黃宮絛，掛著兩片玉環。霸下、狴犴還有嘲風都過來給她敬過酒，想拉住她聊一聊。她隻是抬起眼眸淺笑一下，輕輕推辭。在她幾回轉眸的間隙，我發現她的瞳孔是藍色的。
後來，蒲牢和狴犴打起架來。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蒲牢還是放不下狻猊被貶的事情，他最好的搭檔離開了身邊。他總想拿和他對立的人出一口惡氣。導火索是狴犴在倒酒的時候灑到了蒲牢的鞋子上，蒲牢一把推開身邊一位南海公主，瞪著血紅的龍眼撲向了狴犴。睚眥慌了，因為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