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我車裏的香水味你是不是很熟悉呢,好聞嗎?這是一種麝香為主要配料的香水,據說麝香是雄鹿分泌出來吸引配偶的,是催情香水。”卓惠娜嬌滴滴的聲音,非要把蘇勁往某一條路上引導,暗示著又炫耀著什麼。
麝香二字,讓蘇勁的神經一下就緊張起來,那些宮鬥小說裏,麝香是妃子之間常用的墮胎藥材,她想到了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眼裏都是驚恐。
蘇勁用力拍著車門,叫嚷著說:“停車!停車,我要下車!”
車停在路邊,蘇勁逃似的下了車,氣喘籲籲,望著雙手抱在懷裏一臉不屑的卓惠娜,蘇勁忽然有了笑容,陽光讓她有些恍惚,她靜了下來,點點頭,說了句:“赫名,是我肚子裏孩子的爸爸。”
她說完這句話,揚長而去。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收拾幹淨,她在想赫名晚上會來嗎,她洗著衣服,鼻尖似乎依舊能嗅到卓惠娜車裏的香水味,張赫名,你到底怎麼解釋清楚?
一個多星期沒見隔壁的那對纏綿男女,蘇勁覺得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輕手輕腳走到隔壁的房門口,想敲門問候一下,畢竟這好幾天她都不在,衛生間的清潔都是他們打掃的,盡管吵過架,年輕人,哪裏會計較這小口角小摩擦。
沒等蘇勁敲門,門簌地開了,驚得蘇勁往後一退,抬頭一看,那個男孩紅腫著眼睛,提著一袋衣服和吃的零食,看起來要出門的樣子,見她在門口立著,勉強笑笑打聲招呼說:“回來啦,我給果果送吃的去。”
“她找工作了嗎?”蘇勁淡淡地問,隔壁這個女孩一向都是窩在家裏上網吃東西,從不出去工作的,看來出息了,知道工作賺錢過日子了。
“她——嫁人了,也算是找到工作了吧,跟著我,住在這裏,太委屈她了。”男孩說著,抬頭看著屋子的四周,頭抬得那麼高,不過是想把眼淚倒回去。
她第一次重新認識了這個看起來高大窩囊的男孩,他原來是這麼深沉地愛嬌氣虛榮刻薄的女友,連對方都嫁人了,他還買了她愛吃的零食。
短短一個星期,隔壁的男孩女孩就分道揚鑣了,蘇勁難過了,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難過成這樣,她應該慶幸以後再也不會聽到那些嗯嗯啊啊的聲音了,清靜了,卻也惆悵了。
一想到被肚子被重重撞到,她就有些後怕,還有在卓惠娜車裏聞到的麝香香水,她倚靠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靜,想著要不要去醫院做一下檢查,又或者,該主動把懷孕的事告訴赫名了,不知道卓惠娜會不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赫名。
不會的,卓惠娜不會透露的,她怎麼會把這條有助於增長蘇勁和張赫名感情的事透露出來呢。
手機在桌上不停地震動,蘇勁倦倦懶懶地掃了一下,想必是赫名打來的,她不想接,她覺得內心深處是怨他的,怨他為什麼有一個青梅,怨他為什麼會和卓惠娜走那麼近。可另一方麵,她又是相信他的,他許下的幸福盟約。
有屬於他們的精致小公寓,她做他的妻子,給他生一個兒子,每天下班回來做好飯等給他一起吃飯,晚上相擁著看電影,聽歌,或者什麼都不做,相視彼此,憶苦思甜。
一個電話結束後,又接著響了,蘇勁想有什麼天大的事啊,這還沒完沒了,蘇勁起身拿起手機,卻發現是上司俞睿打來的,想到自己請了三天假,應該沒有什麼急事啊。蘇勁接通電話,電話裏是急促的聲音傳來。
——“蘇勁,趕緊來醫院,俞思割腕了!”
蘇勁握著手機,穿著拖鞋就往外跑,跑出門,上了出租車才發現自己好像房門也沒關,錢包也沒帶,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她不管那麼多了,又打電話給張赫名讓他下班後去她的住處鎖一下門。
張赫名猶猶豫豫,解釋著說他媽做好了飯菜讓他下班就回去。
“你不聽你媽的話一次會死啊!每次有事讓你幫我一下,你就提你媽你媽,你媽不就是想撮合你和卓惠娜嗎!成,張赫名,你跟誰你跟誰,咱倆完蛋!”蘇勁啪地掛了電話,火冒三丈。
司機斜眯著眼睛從後視鏡裏不停地看她,可能是好奇一個弱女人怎麼火氣不小。
蘇勁衝著後視鏡裏司機探視的眼神吼道:“瞅什麼瞅,看著前麵,好好開車!”
司機趕緊低下頭,開自己的車,那一連串動作,如老鼠一般,倒惹得蘇勁想笑,可再滑稽的動作,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嗎?
最好的朋友割腕,深愛的男人在母親和她之間搖擺不定,肚子裏的小寶寶未來又在哪,老家裏滿眼含著希望的父母哥哥妹妹……
偌大的北京,她是如此的卑微而渺小,種種艱難,迎麵而來,老天似乎覺得還不夠狠,非得把她打擊地麵目全非才好。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司機小聲說了句:“這是您要到的醫院嗎?”
蘇勁前腳剛要下車,想到還沒付錢,司機估計是怕了她的暴脾氣,一臉無辜眼巴巴地瞅著她,蘇勁說:“師傅,我真的是有急事,朋友進了醫院,走得匆忙,忘了拿錢包,你若是信我,來我公司取,我給你雙倍。”
“誰家沒個急事呢,這是我的叫車名片,你以後有事就叫我的車,回頭再把錢補給我就是。”司機很爽快,遞上一張名片。
“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啊……”她下了車,感歎道。
到了醫院,俞思的情況比蘇勁想象中的要嚴重多了,在急救室裏正搶救著,門外兩個男人一個站著來回踱步,一個垂頭低喪著腦袋坐在那裏。
俞睿見蘇勁來了,忙大步走了過來,焦急萬分,說:“蘇勁,你告訴我,我妹妹這是怎麼了,她是那麼陽光開朗,怎麼做出這種傻事呢,你跟她最要好了,一定要找出原因解開她的症結。”
蘇勁憤懣的目光掃視著低頭不語的馮小春,她抑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是對天底下所有負心男人的怒火,她沒回答俞睿的話,徑直走向了馮小春,她抓著馮小春的肩膀,壓低著聲音說:“還不都是因為你!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明明知道她過不了這個坎的,你怎麼這麼殘忍,你怎麼能生生毀掉她的希望,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
馮小春木然,沒有反抗,沒有回答,隻是任蘇勁搖晃著,她的眼淚往下直落,心疼俞思,她沒想到俞思會因為馮小春提出分手而做出這種傻事。
愛裏麵,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傻子,還有百分之十,是瘋子。
俞睿提起馮小春的衣領,將馮小春擰著抵在牆上,他指著馮小春的臉,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祈禱我妹妹沒事,否則,饒不了你。”他一鬆手,馮小春就順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也許是害怕,也許是真的悲傷,馮小春咧著嘴就哭了,哭得那麼難看,嗚嗚咽咽的,讓人心煩,手心手背上都還有俞思的血跡,蘇勁看得觸目驚心,到底俞思傷口有多嚴重啊,但蘇勁可以確定,俞思的心一定是傷透了。
那樣深愛一個男人,不要房,不要車,什麼都不要,隻要一個承諾一份真心,而馮小春辦不到,他隻愛他自己,他要考研,TMD考了三年念念考不上他還要考,他就不娶她為妻。俞思患有不孕症,他立馬就打著為她好祝她幸福遇到個好男人就嫁了吧的招牌和她分手。
明明是拋棄俞思在先,還以愛之名,用著我是愛你不想耽誤你的幸福才和你分手的借口。
這個男人,要有多無恥,就有多無恥。
三個人都沉默了,之前俞睿已經察覺到妹妹俞思精神萎靡鬱鬱寡歡的樣子,但他怎麼也無法把自殺割腕這種極端可怕的事件和俞思聯係到一起。
他也能想象到一定是俞思和馮小春之間發生了極大的事,才會發展成這麼不可挽回的局麵,他還不敢把消息讓父母知道,如果知道,那俞思和馮小春的事就徹底泡湯了,本來父母就強烈反對他們的交往。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推門而出揭下口罩,馮小春衝在最前麵迎了上去,他到底還是關心俞思的,蘇勁多少替俞思感到一點點安慰。
俞睿一把提著馮小春扔得多遠,隻知道讀書考研的馮小春瘦的跟小雞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往醫生邊湊,眼睛裏都是血絲,關切地問:“我女朋友怎麼樣了。”
這是蘇勁來醫院聽馮小春說的第一句話。
“你們哪位是病人家屬啊?”醫生沒有正麵回答,低沉的問了這麼個問題,讓蘇勁的心都緊張了起來,撲通撲通跳得慌亂。
俞睿焦急地說:“醫生,我是她的哥哥,她怎麼樣了現在?”
“好在你們及時送她來醫院,傷口縫合了,她已經醒了,不過病人的精神狀態很不好,我和她說話,她隻是默默流淚,救了她這一次,你們家屬必須調整她的心態,不然誰都幫不了她。她還在輸血,暫時你們不要打擾她,等護士讓你們進去,再進去。”醫生語重心長地說。
蘇勁望向了馮小春,他摘掉了眼睛,低頭靠著牆壁抱著頭蹲了下來,好像在哭。
“謝謝你醫生。”俞睿說完,走過來拍拍蘇勁的肩膀,將蘇勁拉到了一旁。
俞睿說:“蘇勁,告訴我,馮小春他到底對我妹妹做了什麼,她那麼活潑開朗她怎麼會自殺!我該怎麼對我爸媽說,他們一直都反對俞思和馮小春交往,如果他們知道俞思為他自殺,他們該有多心痛!”
“我不好評價,馮小春比誰都清楚原因,前幾天俞思還沒有這樣子絕望,我也不知道她和馮小春之間發生什麼變故,但是俞思沒有錯。這兩天俞思住院,我會和叔叔阿姨解釋一下的,也別再追究馮小春了,他看樣子也很痛苦。”蘇勁說。
“是不是馮小春在外麵有女人了?那也正好,反正我們家沒人對他有好感,這樣讓俞思死了心,重新開始,反正沒有結婚,人生都可以重新來過。”俞睿說完,走到馮小春麵前。
俞睿蹲下身子,冷冷地說:“我警告你,從此以後,離俞思遠一點,不要再來騷擾她,你把她害得夠慘的了,她會有更美好的人生,你這種懦弱不思進取的男人根本不配我妹妹來愛你!”
馮小春擦著眼淚,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錢夾,拿出皺巴巴夾在一起的錢遞給俞睿,說:“我身上就這麼多錢,給俞思的醫藥費。”
“馮小春,書呆子!你丟盡了男人的臉!這錢,你自己留著買考研的複習試卷吧!滾——”俞睿怒道。
馮小春晃晃著身子,向俞睿鞠了一個躬,這才離開醫院。
“我猜他回到家,第一件事是打開書看書,你信不蘇勁,他就是個書呆子,成天就是看書考研,年年考不上還年年考!”俞睿鄙夷地說。
蘇勁擔憂地說:“算了,還是先想想怎麼和俞思說吧,她醒來最想見到的人一定是馮小春,你把馮小春給趕走了。”
“那你告訴我,你解釋一下我妹妹俞思到底喜歡馮小春哪一點?她年輕靚麗時尚大方的一個北京女孩,怎麼就會喜歡馮小春這麼個膽怯固執自私文弱的男人,我實在無法理解。”俞睿說著,用手鬆了鬆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