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取眼前人（4）
七日之後，杭府大喪。
少夫人慕秋戈死於大火，屍骨無存，朝中貴族和四方富賈紛紛前來吊唁。
當然，其中也包括顏月容，那個和慕秋戈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子，龍陌千夜的王妃。顏月容心頭有一份說不出的悲傷，那個女人，死了。
那個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能夠陪她說笑的女人，不在了。她還打算，過幾日去杭府找她一起去逛長安街，去吃長安街上最好的糖糕，可惜，這一切，都太晚了。龍陌千夜看著自己的夫人如此傷慟，不明其中緣由，默默地陪著她，沒有多說什麼，問她去不去吊唁，她也不說話，隻是淡淡的搖頭，流下幾滴眼淚。幾滴而已，卻足矣痛徹心扉。
杭府中，白幕遮天，大大的“奠”字掛在燈籠上。
去了那麼多客人，卻沒有人看見杭府的主人，杭楚奚。連雪晨匆匆趕了回來，操持著家中大小事務，雖是痛惜，卻難表於麵。
杭楚奚獨自一人去了穆雲山，去尋找他們曾經愛過的記憶。
抵程的時候，已是黃昏。半落的夕陽映得杭楚奚通透蒼白的臉上通紅一片，像血染一般。
他從馬背上下來，靜靜地站在一棵水杉樹下，長吸一口氣。卻再也感覺不到慕秋戈一絲溫存的氣息，空氣中傳來的隻有無盡的冰冷，是心冷了。
杭楚奚靜靜地倚在樹幹上，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日落黃昏，腦海中的畫麵不斷地飄動著。
那個女孩兒的笑靨，音容，揮之不去，仿佛是銘刻在了心頭一般。他捂住胸口。
這裏，在痛。
他始終不相信她會死，那個曾經說好了要等他女孩兒會死。
他們一輩子的幸福說沒就沒了，比什麼消失的都快，那是被他親手毀掉的。
杭楚奚的眼角劃過一絲淚痕，緊緊的握住拳頭，無力的靠在樹上。
他還是覺得，秋戈沒有死，那個慕秋戈，哪有這麼容易死。
猛地驚覺，慕秋戈，那個從亂墳堆裏爬出來的女孩兒，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過草率。杭楚奚猛地從樹上跳起來，“對，也許小戈沒有死呢，她是騙我的，我知道，她不肯原諒我了！”杭楚奚的臉上似喜似悲，無奈的搖了搖頭。
“若是你今生不能原諒我，那我就等你到來世。”杭楚奚堅定的站在黃昏的餘暉中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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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戈的衣服被水濕透了，水藍色的長裙上浸滿了雞血，紅成一片，她從水裏爬到岸邊，嗆了幾口水。
“終於出來了，出來了，就忘了他吧。”慕秋戈喘了一口氣，淡淡的告訴自己。
接著，就是好好考慮一下自己何去何從了。因為必須要製造一場火災，所以逃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頭上的簪子手上的鐲子，基本都被水給衝走了。
慕秋戈此時卻想到了杭楚奚沒有那麼笨，他肯定會想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死，天下之大，哪有他找不到的地方，若是被他找到，還不是死路一條了。
到底哪裏會安全！
皇宮！對！就是皇宮，慕秋戈覺得皇宮再安全不過了，她在很久之前，曾經對那個飛梁畫棟的地方有過印象。是大哥帶自己去的。
如今，哥哥也許也聽到消息了吧。
慕秋戈眼角有些酸澀，“哥哥，秋戈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但是要進宮談何容易，慕秋戈乍一想，卻想到了顏月容。那個笑起來都讓她那麼想念的女子，爽朗正直，純淨的像天空一般，慕秋戈多疑，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在內的任何人，她總是覺得，自己有一天也可能背叛自己。但顏月容是個例外。
說完她稍稍披散長發，扯破衣服，裝作乞丐模樣，低著頭，走過了三條街，穿過了杭府的正門，卻也未曾回頭。到了王府的後門。
一個縱身，越進了三王府。
此時的王府中並沒有太多人，慕秋戈打暈了一名侍女，換上了她的衣飾。卻不知道顏月容住在哪裏。
也許是天助慕秋戈，慕秋戈心中暗自僥幸。就在慕秋戈在王府中閑晃著尋找顏月容的時候，卻與顏月容迎麵撞上。
“大膽，竟敢撞上了王妃，哪裏來的奴才！”顏月容身旁的婢女怒聲說道。
慕秋戈倒在地上，抬起頭，看了顏月容一眼。
顏月容先是一驚，繼而鎮定下來。
“你們先下去吧，這點小事，無需在意，你，留下。”顏月容指著地上的慕秋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