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特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女孩隨即抬起了頭。她的目光從聯邦調查員身上轉移到瑞恩身上,有好一會兒,那目光中都透露出恐懼的神情。然後,一種恍然的神情逐漸在她臉上漫延開來。她把書放到一旁,站起身,拍了拍圍裙,看著這兩個男人向她走來。

“最近過得怎麼樣?康絲坦斯。”瑞恩盡量使他嘶啞的嗓音變得溫柔些。

“非常好,瑞恩先生,謝謝您。”康絲坦斯行了一個屈膝禮。“您呢?”

“最近很忙,非常忙。我的那些書占用了我的全部時間。”

“我應不應該認為,您把這麼高尚的職業說得如此勉強是正確的呢?”康絲坦斯的語氣很嚴肅,但她的唇邊似乎閃過一絲笑容——是覺得有趣?或僅僅是出於禮貌?——瑞恩還來不及弄清楚,那絲笑容已經在她唇邊消失了。

“不,不,那當然是不對的。”瑞恩試著不再盯著她看。她那不自然的語調和奇怪的說話方式仍讓他記憶猶新。他忘不了她的那雙眼睛,那樣蒼老的雙眼,怎會生在那樣年輕美麗的臉上呢?他清了清嗓子,問道:“那麼,告訴我,康絲坦斯,你這些天都在做些什麼?”

“我過得很平靜。每天上午,我會在格斯特的指導下學習拉丁文和希臘語。下午的時間由我自己支配,通常,我都在看這兒的藏書,改正注解中偶爾出現的錯誤。”

瑞恩飛快地看了一眼格斯特。

“我們喝下午茶時,大多數時候,格斯特會給我讀報紙。晚飯後,我會練習小提琴。雖然我的技術非常差,但格斯特堅持說我拉得還不錯,這真讓我感到不安。”

“格斯特博士可一直都是個老實人。”

“還不如說格斯特博士是個非常會說話的人。”

“也許你說的也對,希望哪天能聽到您的演奏。”

“我非常願意。”康絲坦斯又向他行了個屈膝禮。

瑞恩點點頭,轉身準備告辭。

“瑞恩先生?”康絲坦斯從背後叫住了他。

瑞恩轉過身,抬了抬眉毛,像是在詢問“還有什麼事?”

她看著他說道:“再次謝謝您。為了您為我做的一切,謝謝您。”

格斯特輕輕地關上了書房的門,陪著瑞恩一起回到那空曠的走廊。

“你讀報紙給她聽?”瑞恩問。

“當然了,隻是選幾篇文章。讀報紙是——怎麼說好呢?——減輕社交壓力的一種最便捷的方式。我們之間已經進步到20世紀60年代的交際方式了。”

“那麼,她的,嗯,夢遊症呢?”

“現在,我會照顧她,她也就不會到處亂走了。而且,為了她能夠盡快康複,我們決定,搬到我姑媽在哈德孫的莊園去住。這些天沒人在那兒住,隻要能處理得當,做到循序漸進,相信那兒的陽光會對她有幫助。”

“陽光。”瑞恩緩慢地重複著,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奧秘。“這似乎是不可能的。發生那件事以後,她一直生活在河道旁的那些坑道裏。我總在想她為什麼肯告訴我她的一切。”

“也許她越來越信任你。她觀察你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有整整一個夏天呢。毫無疑問,你喜歡這兒的藏書,而這些書也是她最珍愛的東西。也許她隻是意識到,即使冒再大的風險,也有必要嚐試與人交談。”

瑞恩搖了搖頭。“你確定嗎,你真的確定她隻有十九歲?”

“這個問題並不像聽起來那麼簡單。從身體狀況來看,她的身體確實是十九歲。”

他們走到屋門口,瑞恩正等著格斯特打開門鎖。“謝謝您,瑞恩。”聯邦調查員說完,打開了門。晚風夾雜著微弱的車聲湧進屋內。

瑞恩跨出門檻,停了一下,轉過頭對格斯特說:“你真的想好了要對她這麼做嗎?”

格斯特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做出回答。然後,他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