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威爾德點了點頭。“這就全都明白了。”

“真遺憾,那個家夥選擇了自殺。”

他們的第一道菜被至少三個服務員送到了餐桌上——斟酒師身板筆直地往杯子裏斟好酒,還有一個服務員為他們撤掉了盛水的杯子。

“現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文森特說。“你是怎麼當上中尉的?我的意思是,速度這麼快。”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神奇的事情。我知道警官選拔是怎樣進行的,所以我就先在學校拿下了紐約大學法庭心理學的碩士。現在,學位真的能幫上很大的忙——還有,當然了,就算我是女的也不要緊。”

“通過平權措施當選的?”

“更像是延誤當選。隻要羅克專員不再故意對我們施加壓力,我們當中的一些人就會很自然地脫穎而出。他們神色緊張地環顧他們的工作環境,意識到警察局裏的高階警官中,竟沒有一個是女的——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歧視我們。我隻是在正確的時間出現在正確的地點,並且擁有良好的考試記錄和證書。”

“難道事業心和天賦就一點作用也沒起嗎?”

“我當然不會那麼說的。”她笑著說。

“我也不會。”文森特啜了一口酒。“你在哪兒長大的?”

“佐治亞州的美肯市。我的父親是個焊接工人,母親是個家庭主婦。我還有個哥哥,在越戰中去世了。哦,可真夠友好的。當時我八歲。”

“我感到很遺憾。”

海威爾德搖了搖頭。“我的父母再也沒能從這傷痛中恢複過來。父親一年後就去世了,母親在父親去世的第二年也去世了。癌症,他們兩個都是,但是我一直認為他們是由於傷心過度才去世的。他是他們驕傲和快樂的源泉。”

“這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難熬。”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在艾斯利伯還有一位非常好的祖母,是她把我撫養成人。這件事讓我懂得,在這個世界上我大概要一直孤獨下去,沒有人會鞭策我前進。我不得不自己鞭策自己。”

“你做得非常好。”

“這隻是個遊戲。”

他頓了頓。“你真的想競選專員嗎?”

她笑了笑,什麼都沒說,然後舉起杯。“文森特,很高興你又回到紐約這片屬於你的地方。”

“我很樂意為此幹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這個城市。”

“作為警察,沒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了。”

“當年我還是個中尉,當我辦完博物館謀殺案回到這兒的時候,我從未真真正正地讚美過紐約。那時候我想,要是能遠離這個城市該多好。住在鄉村,換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聆聽鳥兒的啁啾,看著樹葉慢慢地改變顏色。我還想每周日都去釣魚。但是你知道嗎?我發現釣魚變得非常枯燥,每天早上鳥叫聲都會把人吵醒,而且那兒沒有馬戲團這樣的餐廳,在瑞迪恩溫泉你隻能吃到貝蒂·德耶的家常菜。”

“在這兒買一個多納圈的錢,在那兒足以填飽一個四口之家的肚子。”

“是啊,但是如果能花41美元吃到鴨肉片和艾斯普萊特辣椒醬的話,誰會願意花4.99美元吃炸雞排呢?”

海威爾德笑著說。“這就是我喜歡紐約的地方——沒有一件事是平常的。每件事都是人們討論的熱點話題,而我們現在則正在與麥當娜和邁克·道格拉斯共進晚餐。”

“紐約會讓你瘋狂,而且絕不會讓你感到厭煩。”

她啜了一口葡萄酒,侍者馬上走上前來為她斟酒。“真的有瑞迪恩溫泉這個地方嗎?它聽上去就像是個笑話。”

“我去過那兒,我很確定它是真實存在的。”

“我是開玩笑的,但是那個地方也並不糟啊。地方雖小,卻有著很高的價值。加拿大人都非常友善,但是那兒不是家。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被放逐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而且那兒實在是太安靜了。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都快瘋了,那些鳥叫聲讓我無法集中注意力。讓我聽聽周五下午市中心全麵堵車時那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吧,那從一條河飄到另一條河轟鳴的喇叭聲吧。天哪,那才是生活本身的聲音。”

海威爾德笑了起來。這時,一群戴著白手套的服務員剛好把他們的主菜端上了桌。

“我一定會適應這種服務的。”文森特說著,將身體向後傾了傾,把一片鴨肉送進嘴裏,又喝了一口夏多內白葡萄酒。

海威爾德把一塊扇貝放入嘴中,細細地咀嚼,品嚐它的味道。她相信自己這輩子從未吃過比這更好吃的東西。“你做得很好,文森特,”她笑著說,“你真的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