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章 第一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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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今天的雨雲似乎來得有點快。

氣象預報說原本會在早上下起的雨,不等到天亮就先將街道濡濕。雨水沒有像傾盆大雨那般激烈,卻也不似綿綿細雨那般溫柔。那是一陣仿佛從雨雲上自然流下的春末降雨。

刑事一課的元川將愛車SKYLINE丟在路旁,任憑雨水落在身上的紅色運動外套上,跑向傳出慘叫的方向。他的直覺在對自己耳語:“那聲音跟我們在查的東西有關,絕對不是酒鬼在鬧事。”

最近這一連串的連續狙擊事件,從事件爆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而那同時也是總部要他跟一名頂著像在搞笑一樣的三七分發型的刑警搭檔到現在,他所渡過的痛苦時間。現在或許就要結束了。元川邊抱著這樣的預戚邊透過無線電和搜查總部聯絡,而電話那頭卻隻是冷淡地要他確認現場。既然這樣,我去確認總成了吧。於星元川跑向深夜的鬧區深處。

雖然慘叫聲早已消失,但路上的行人們臉上都帶著“發生什麼事啦?”的茫然表情,並看著相同的方向。而這些也成為引導元川到達現場的跡證。元川在現場看見的,是一名穿著,西裝倒在路上的年輕男性……的屍體。淒慘的狀態讓元川一眼就能判斷那人已經死亡。死者頭上開出一道從額頭直通後腦的空洞,大量的鮮血與看似腐爛公魚精囊的東西灑在路上,雙眼也從臉上噴到別處。元川一眼便判斷出那並非由手槍造成,而是使用擁有高動能的步槍子彈,導致頭蓋骨破碎所留下的結果。元川使用無線電請求增援,並對附近一帶進行封鎖,然後是帶著平日的積怨,大聲抱怨著那名怎麼看都隻把他當成司機兼導遊的討厭三七分刑警。

“那家夥跑去吃飯就沒回來了!要是他不打算工作,就叫他回總部去!”

此時圍觀的群眾們在相當的距離外,觀望著命案現場的狀況。元川判斷這次命案與過去的發生的案子一樣,都是從遠距離進行狙擊。雖然飛散在柏油路麵上的血跡正逐漸遭到雨水衝刷,但仍告知元川凶手開槍的位置。加上死者從額頭中央直達頸部附近遭到破壞的狀態,也讓元川知道子彈是來自高處。

元川克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抬起頭觀察這一帶的地形。在元川此刻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一定有某處就是凶手開槍的位置。元川鎖定了距離男性屍體約有一百又幾十公尺遠的三棟多用途大樓。雖然那三棟大樓沒有看到有開窗的房間,但距離不算太近也不會太遠,對凶手來說應該也是容易下手的位置。元川如此判斷……更正確的說,其實有大半是依賴自己身為刑警的直覺。

距離聽到那多半是由周圍目擊者發出的慘叫還沒經過三分鍾。在這次這一連串的事件中還未曾有過刑警能如此迅速抵達現場的狀況,相信凶手肯定也大吃一驚吧。凶手應該沒能來得及完全逃離附近。這是逮捕凶手的大好良機。

問題是究竟是三棟大樓中的哪一棟?繼續像現在這樣等在街上,不可能將凶手逼上絕路。那些大樓當然會有後門,而且最重要的是凶手肯定配備了步槍,而元川毫無防備地站在街上實在太過危險了。

元川對著手中的無線電,大喊了一聲“支援還沒到嗎?”。而他所得到的答案是最靠近現場的同僚中穀,而總部的刑警們也正以全速趕往現場。中穀是元川平常工作時和他搭檔的刑警前輩。光是知道他在這附近,便讓元川內心勇氣倍增。

元川從腰問的槍套中,拔出了私人擁有的史壯魯格P90,並一路跑到目標的大樓前。

雖然元川身上還有另一把公家配給的S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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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但那玩意兒早已變成一直收在懷中,沒有表現機會的備用武器了。雖然使用私人持有槍枝執行公務是被認可的行為,但彈藥相關費用則必須自行負擔。然而就算是這樣,比起要將自己的性命托付給每次返家前都必須交回到警務課的地下保管庫、不知何時會被何人碰過的公發手槍,私人持有手槍仍勝過數倍。

支援還沒來。元川將預測可能失準的情況考慮在內,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元川試著向在遠處圍觀的一名男子詢問是否有聽到槍聲,但一如預料,對方的答案是什麼都沒聽到。狀況跟元川想的一樣。到目前為止被視為同一嫌犯所為,至少有四起的狙擊事件,警方都判斷凶手使用了滅音器。加上雨天以及唁囂鬧區的環境,路人自然聽不到任何槍聲。

元川不耐地抓了抓剃成一頭短發的腦袋。光是像現在這樣等待,都等於是在白白送給凶手逃走的時間。但如果隨便衝入其中一棟大樓,結果讓凶手悠哉從其他大樓逃跑的話,那更是無可挽回的錯誤。

在內心倍戚煎熬的同時,元川突然感受到一股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有人正在看著他。那種視線和一般人不同,那是觀察者的視線。視線不是來自高處。從哪兒來的?當元川抱著這個想法並環顧四周的時候,在眼前大樓問的窄巷深處,隱約有個類似人影的東西。元川立即舉槍對準那道人影,而人影也隨即消失在大樓後。——終於……找到了!

元川邁步追了上去。大樓間的縫隙相當狹窄,簡直像是獸徑。元川一邊慶幸著自己勉強還停在二字頭的年紀,以及在健壯體格中屬於較為纖細的身體,一邊衝入窄巷內。被雨水淋濕的巷子裏彌漫著一股惡臭。

穿過狹窄的大樓縫隙,元川來到由數棟大樓背麵所組成的十字路。他舉槍瞄向左右。

沒有人影,至少看起來是這樣。很暗。元川抬頭觀察上方。他看見一個一路延伸到大樓的屋頂,像是逃生梯的東西。凶手似乎使用過這個玩意兒。

就在這個時候,元川的耳朵聽見自動手槍滑套動作的清脆聲響。元川戚受到背脊竄過一陣寒意,並在同時趴低身子。鉛彈伴隨槍聲飛過元川腦袋剛剛所在的位置。而他也透過槍口冒出的火光得知了嫌犯的位置。

元川讓身子持續趴在那仿佛淋過狗尿般的潮濕地麵上,動手拉動P90的滑套,將子彈送入藥室內。元川對準出現槍口火光的位置開了兩槍。他判斷現在不需進行警告或威嚇。在這種狀況下也是不得已的。

射出的子彈出現兩聲擊中大樓牆壁的聲響。那並不是貫穿肉體的聲音。元川接著聽到的是企圖奔跑離去的慌張腳步聲,於是立刻起身。他現在追的並不是肉眼可見的身影,而是腳步聲。元川完全看不到對方。

聽見帶著水聲的一連串腳步聲瞬間停止,元川也反射性地站住腳步。槍聲、槍口火光。

元川身旁的牆壁被打出缺口,細小的碎片彈到元川臉頰上。

“我是警察,你已經被包圍了!別做無謂的抵抗!把槍放下,手貼著牆壁!”

雖然嫌晚了點,但元川仍將槍口對準嫌犯,喊著威嚇的言詞。雖然根本還沒完成什麼包圍網,但還是能期待這些話有削減對手銳氣的作用。

元川猶豫著是否應該開槍。沒有腳步聲。但是對方的動作一點也不像要將槍放下。元川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但卻能想像到對方多半仍用槍口對準他。雖然先前仗著一股氣勢應戰,但現在要是在這條兩側都是牆壁的窄道內對射,可得要有相當的覺悟。元川和對方的距離大約十公尺。無論對方的槍法多爛,連開數槍也能夠確實命中。

不過就算不演變成對射,隻要隨著時間經過,真的可能會完成包圍網。就算沒能到那種程度,中穀他們也可能也會趕來支援。而這樣的期待,也讓元川更加難以拙下扳機。

“你已經逃不掉了。如果打算繼續逃跑,我會不惜將你射殺。束手就擒吧。”

由於先前已經開了兩槍,對方應該也能明白元川是認真的。

但是對方卻做出元川預料之外的反應,漫不在乎地笑了起來。

“你能抓到我嗎?真的假的?有本事就來呀?”

是年輕女性的聲音。而這已經十足發揮了拖慢元川行動的作用。

女人連續開槍。而元川雖已用槍口對準嫌犯,但卻束手無策地趴在地上。子彈已經送入藥室,擊槌已經拉起,保險也已經解開。隻要扣下扳機立刻就會射出子彈。……但元川卻沒有開槍。因為知道對方是女性的這件事讓他產生猶豫。

在子彈飛過頭上的過程中,元川隱約看見了那名女性的身影。黑色夾克配著黑色長褲。

從槍口火光的些微反射下,判斷材質可能是皮革,或是塑膠。臉部……則戴著防毒麵具。

那名女子開完槍後又再度逃跑。元川雖然一邊承受著難以言喻的疲勞,起身再追上去,但卻踩到那名女性遺留下的空彈殼而失去重心。元川用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接著再度起身追逐。元川確認那女人跑進大樓間巷道的聲音。她似乎打算離開小巷。

元川繼續朝聲音的方向追著。在鬧區隻要隔一條巷子就有著天壞之別。眼前這條巷子隻有零星的路燈,而且毫無人跡。在這條巷子裏幾乎沒有任何在深夜營業的店家。

元川確認了街道的狀況。他看到了一身黑衣,正奔跑遠離的背影。那人的左手提著大型的黑色提箱,右手則握著手槍。

“站住!我要開槍了!”

就算元川如此呐喊,那道背影也並未停下腳步。元川在這時下定決心。他用右膝頂著地麵,並將左手肘放在立起的左腿膝上。將右手打直,並用左手固定住右手。元川讓視線透過前、後準星,讓延伸的視線與嫌犯的背影重疊。距離約二十公尺。如果瞄準身體,加上使用自己的愛槍,元川擁有能確實命中的自信。隻要在這種狀態下扣下扳機,在藥室內的45ACP,就會命中那家夥的背部吧。

但是對方是女性……不、那不重要。對方是連續殺人犯。相信社會和上級都不會因此譴責我才對。最多隻是會受到自己的良心譴責。元川將手指放上扳機。

就在這一刻,強烈的衝擊撞上他的胸口。

元川在瞬間以為是自己的手槍爆炸,但卻不是那樣。在他仰躺在地上的中途,看見了從自己胸口噴出的外套碎屑。元川覺得肺部的空氣全跑光了。

他雖然倒地,但仍立刻用左手撐起身子。元川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無法呼吸。雖然想要起身,但力氣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似地快速消逝。

在錯綜的意識當中,元川仍試圖用手臂撐起身子。聽見一聲沉悶的空氣破裂聲。而他在顫抖中努力撐著身體的左臂,就像被人重重踢了一腳,讓元川整個人翻了半圈。溫熱的鮮血立刻噴滿他的臉頰。

仿佛痙攣似的心跳。就算努力呼吸,空氣也沒能進入肺部。以及逐漸被白色光芒吞沒的意識。倒地的元川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看著奔跑遠離的黑色背影,還有等在那個背影前方,穿著雨衣的嬌小身影。

元川看見那個穿著雨衣的身影手上,似乎拿著一把裝有瞄準鏡及滅音器的白色係步槍。

“……小……孩……?”

黑色背影與雨衣身影就這麼丟下倒地的元川,消失在雨中。元川能聽見有個聲音正從遠方喊著他的名字。當聽出那是中穀的聲音時,他的意識也隨即中斷。

06:57

讓我起床的並不是刺耳的鬧鍾鈴聲,也不是小鳥們清爽的鳴囀,更不是從窗簾縫隙射入的刺眼晨光。隻是露在毛毯外頭的雙肩所感受到的寒意。

在隔著窗簾射入的微弱朝陽所形成的房間霧氣中,我在沙發上坐起上半身。我看了看自己的模樣,心中也湧現了“這樣不冷才怪”的想法。我的下半身雖然穿了牛仔褲,但上半身卻連胸罩都沒穿,身體完全暴露在外。想到這裏,我確實沒有昨晚洗完澡躺在沙發上之後的記憶。我一定是躺上沙發就睡著了吧。這條毛毯……或許是奈緒幫我蓋的。

我離開沙發,將披肩的黑色長發撥到身後,用力伸了個懶腰。我能聽見肩膀及背部的骨頭發出聲音。

打算再睡回籠覺的我沒有躺回沙發,而是走向床鋪。

從淩亂拉上的窗簾縫隙間射入房內的朝陽,看起來就像是從雲縫間射出的天光。在陽光中的白色床鋪,起伏的白色棉被。在那裏唯一的顏色是金色的微卷短發。那頭金發的主人正背靠著牆壁,像是光中的胎兒般在床上蜷曲著身子。

梔奈緒。和我一樣從今年開始升上高三……雖然應該是這樣,但她的容貌簡直就和中學生沒兩樣。頭發顏色雖說是用染的,但那極為自然且優美的色澤,在朝陽中顯得更添光彩,仿佛就像是用純金製成的絲線。

看來天真無邪的她,此刻正發出宛如恬靜湖畔微風般的清柔呼吸聲。她那如同天使般的睡臉,讓人不禁懷疑在棉被底下是否藏著純白的翅膀。

我用手指撥開落在奈緒臉上的頭發。或許是我的舉動,讓朝陽直接落在奈緒的眼皮上,隻聽見她“唔……”地一聲,然後緩緩挪動身軀,試圖逃離陽光。

我見狀輕笑了一下,正打算躺在她身旁的時候看見枕邊鬧鍾指針停在七點的位置,隻好作罷。

快到上學的時間了。

在無可奈何下,簡單淋浴一下讓身體清醒,接著打開廚房的抽煙機,然後將“玫瑰(香煙品牌名)”叼在嘴上。我拿起銀色打火機將煙點燃。我手中的是根據包裝設計及薄荷氣味所選擇的香煙,以及根據關上蓋子時的聲音所選擇的打火機。

我把身子靠在流理台上,口中吐出淡淡的輕煙。從這個角度一看,仍讓我感覺這棟3LDK的房子,對獨居的人來說稍嫌太大了點。雖然奈緒來這裏過夜時相當方便,但一人獨處的時候,這樣的空間反而大得讓人感覺有些寂寞。

正當我剛好讓一根香煙變成煙灰的時候,鬧鍾的鈴聲響起,而奈緒也緩緩起身。

“早呀,奈緒。”

“嗯……咦?馨,你已經起來啦?”

剛起來。我說完便解開包著頭發的毛巾,接著用吹風機將頭發吹幹。

“啊、你該不會是在旁邊等我起來吧?”

嗯~。我曖昧地虛應奈緒的疑問,一邊將黑色的長發吹幹,接著用簡單的化妝將自己打扮好。映照在鏡子中的是和媽媽相似的端正麵孔。細長的雙眼、微尖的下巴、明明是純粹的日本人卻格外白晰的肌膚。我咧嘴在鏡前做出笑容,便看見鏡中的自己露出比常人稍顯尖銳的虎牙。

就像別人常說的一樣,我的容貌會讓人莫名地感覺像是狐狸。而這樣一笑,讓眼睛眯得更細之後,真的看起來就像狐狸。

“我去燒開水囉。”

總是醒得很快的奈緒,拖著我那件穿在她身上顯得十分寬鬆的睡衣下了床,隨後將淨水器內的水裝入茶壺內,點火燒起開水。接著奈緒便將兩人份的普通咖啡、DON兵衛豆皮烏龍麵及筷子擺在桌上。由於這已經是固定程序,因此她的動作也相當熟練。

“馨,我們昨天辦完事情之後有把藥室裏的子彈拿掉嗎?我記得應該還沒有耶。”

“啊、糟糕。”

我匆匆結束化妝,然後從櫃子裏拿出昨天用過的手槍。那是一把黑色的半自動手槍。那是一把與其用生硬的日本漢字“銃”去形容,更適合用代表“GUN”的片假名來反映其形象,在設計上有著近未來風格的貝瑞塔90TWO。聽說這是那把在電影中經常看見、叫做M92F的貝瑞塔手槍所擁有的衍生版本之一。如果從遠處觀看,這兩者其實都是在大略設計上沒兩樣的黑色手槍。但是在細部的設計,不知該說是有莫名的近未來感還是怎樣的,總之就是多了那麼點科幻的味道。

在手槍的滑套右側雖然刻有這把槍的名稱,但無論怎麼看,對日本人來說‘90TWO’的‘90’兩字都像是片假名的‘ワロ’。

這是一把看似隻要擊發就會射出雷射的手槍。但是它實際射出的是十七發9公厘帕拉貝倫彈。

我拔出彈匣並拉動滑套,將藥室內的彈藥排出。

過去曾發生過保養時手槍走火,在牆上開一個洞的意外,因此往後把槍放在房內時我都一定會把藥室內的子彈取出,可是……昨天晚上淋了雨又冷得要死,更重要的是首次經曆的近距離遭遇戰,讓我實在難以從興奮中回神……以後得格外小心才行。

“步槍應該……也是吧……啊、果然。”

奈緒邊這麼說邊取出我那把收進提包中,沒有裝上槍管的黑色鷹見步槍,並將308溫徹斯特步槍彈的空彈殼從藥室內排出。我也就算了,像奈緒那樣穿著睡衣的嬌小女孩,用手指拿著步槍彈彈殼的模樣,實在是莫名地讓人感到好笑,而發現我輕輕發出笑聲的她,更是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歪頭看著我。

然而世人並不知道如果光論狙擊能力的話,有著這般可愛外表的奈緒的功力甚至在我之上。

茶壺發出了嗶——的聲音,告訴我們水已經煮開。我們各自將槍收好,將熱水倒入咖啡與泡麵中之後,各自就座。

坐在我對麵的奈緒,用加了大量牛奶的咖啡溫暖胃部之後,便“呼哈——”地發出仿佛剛洗完澡,喝下大口啤酒後的聲音。

五分鍾後我們一起打開泡麵的蓋子。這款在東日本沒有販售,需要透過郵購才能買到的有昆布湯頭的西日本口味的DON兵衛,是比我熟習的便利商店便當更得我喜愛的食品。

“開動!”

我用筷子將厚厚的炸豆皮壓進湯裏,讓豆皮再一次浸泡湯汁,然後大口咬下。

不變的早晨,一如往常的早餐。

就算是在殺了人的隔天,我們也不受任何影響,愉快地享用著美味餐點。

15:20

“那麼,就讓我們來看接下來的影片。”熒幕中的男人說完,畫麵便切換成VTR。電視開始播放起宛如電影精華片段般的影像。

“一切事件的源頭,要追溯到發生在兩個月之前在槍械試驗場發生的搶案。

這間以測試自衛手段武器為主的試驗場,主要是用來替隨著私人手槍合法化之後,即刻創立的國內槍械製造商——鷹見企業所擁有的產品進行測試的場地。

四名搶匪搶走兩支試作的狙擊槍、試驗場員工及警衛身上的七支手槍,以及高倍率瞄準鏡、滅音器,還有作為競賽之用,製作格外精密的步槍用彈藥約兩百發,並駕駛該公司名下的搬運用貨車逃逸。

警方對此搶案組織了特別搜查總部,並考量到遭搶奪的槍械,尤其是狙擊槍可能對社會具備的高危險性,罕見地在最初步階段便投入大量人員進行調查。詳細人數雖然並未公布,但有部分報導指出在此一階段所投入的人力,就已達到數百人的規模。

而在這之後,警方與搶匪都維持著約一個月的沉默。

直到某天下雨的夜晚,警方趁搶匪在工地舊址企圖與國內走私集團交易時,強製介入交易現場,在展開產生多名死傷者的激烈槍戰之後,走私集團遭到逮捕。不過四名搶匪仍成功逃離現場,並帶著槍械駕車突破事前設下的包圍網。隔天嫌犯駕駛的車輛在距離交易現場約七十公裏遠的山道被查獲,並發現車內有三名搶匪的遺體。雖然搶匪的死因被認為是受到警方槍擊所致,但車內所有槍械和剩下的一名搶匪卻憑空消失。

又過了兩周,警方最害怕的狀況成為現實。梔鐵哉巡察在值勤時頸部遭人狙擊身亡。貫穿該名警員的彈頭遺留在派出所牆上,彈頭上的膛線痕跡在經過調查之後,確定子彈是由遭奪走的狙擊槍所擊發。

在此事件之後,警方又在該地區以警員遭狙擊案的名目,設置了有別於鷹見企業試驗場搶案的特別搜查總部,然而歹徒就像是在嘲笑警方的努力一般,在之後該市又發生了無業男性、高中生、教師遭到狙擊的事件,直到昨晚在鬧區的男性遭射殺事件為止共計已有五人死亡,甚至連趕到案發現場的調查員都成了狙擊槍口下的犧牲品。

可是為何消失的狙擊槍會在此刻出現呢?還有,為何會發生這一連串的狙擊事件?雖然警方對這些疑問所提出的見解,認為嫌犯是鷹見企業試驗場搶案的幸存者,其目的可能是要對殺害其同夥的警察、甚至整個社會進行報複。隻是實際嫌犯的詳細背景以及真正目的,目前仍不得而知。

此外目前所公開關於遭奪取的槍械的資訊,僅有經過輕量化等以方便攜帶為重點的設計,有效射程距離約九百公尺。如果正確安裝上一並被搶走的瞄準鏡,並經過數小時左右的練習,就連外行人也能輕易命中兩百至三百公尺遠的目標。鷹見企業則以會影響企業利益為由而對更進一步的規格及外觀三緘其口,由此可知身為槍械這種危險物品製造商的鷹見企業欠缺自覺與不負責任的態度,更進一步地加深了社會的不安。

而受到這一連串的事件影響,在日本各地發起的槍械私有自由化廢止運動,也——”

元川關掉電視。他所在意的隻是自己會如何被媒體報導,對於示威運動之類的消息絲毫不感任何興趣。而電視所提供的資訊更是不及他腦袋中的事件詳細情報來得有用。

現在元川不管思考什麼,‘狙擊’與‘死亡’這類詞句都會閃過腦海,並對被子彈射穿的左前臂造成些許刺激。那是一種會超越仍留在體內的麻醉效果,緩緩在體內擴散的疼痛。

元川邊仰望著窗外湛藍的天空邊思考著。帶走槍械的人或許確實是搶案的幸存者,但這一連串狙擊事件卻是另有其人。元川這麼想道。他所聽見的女性聲音,嬌小的雨衣身影……

光是這些線索就足以構成讓元川如此判斷的根據。但是真正讓元川這麼想的,是進行狙擊的必要性。除了剛才他所看的節目之外,各家媒體進行著許多引起普羅大眾興趣的臆測,藉此提高節目收視率。但無論如何這些狙擊絕對不會是某種示威,或是對社會進行的報複行為。

一定是有某種理由,在經過挑選後決定目標所進行的狙擊。如果不是那樣,那麼凶手根本沒有理由要在能讓警方鎖定自己所在位置的鄰近區域連續引發事件,也沒有理由要特地選擇一些怎麼看都難以下手的目標。他……不對,她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元川,我進去囉。”

這個聲音打斷了元川的思緒。

那人沒有敲門,就將這問莫名寬敞的單人病房的大型滑動式房門給推開。出現在元川麵前的,是個襯衫跟西裝滿布著皺折的男人。那人是元川的刑警前輩,中穀健太郎。

“看你臉色累成這樣,被總部那些人纏上了嗎?”

“不隻是總部,就連同僚們都不放過我呢。從我醒來到剛剛連一點喘氣的機會都不給我。看來我以後或許會對做筆錄的對象親切許多呢。”

“畢竟你是第一個目擊者,這也沒辦法。就當是長經驗吧。”

中穀笑了一笑,接著從元川還在睡的時候,不知誰送來的探病水果籃中拿了一根香蕉。

中穀剝去香蕉皮,一邊看著窗外一邊大口吃了起來。

“這裏景色真好。下次我應該帶望遠鏡來。說不定能看到風的惡作劇呢。”

“拜托你講話的語氣別像國中生還是哪來的變態一樣好不好。”

元川所處的病房位在當地最大間的綜合醫院,並且是位在五樓角落的房間。從東側窗戶能看見的是一片從北方的山地一路延伸到眼前,未經破壞且正等待夏天到來的翠綠森林,並且由於醫院建在和緩的丘陵地上,因此視野良好的南側窗戶也能清楚看見位在數百公尺外的高中,與更遠方的鐵路、車站,以及商店街。

“話雖這麼說,但聽說這間醫院的南側醫院大樓可是很受歡迎的喔。等你身體好一點,就到處看看吧。雖然醫院裏的商店沒賣,但想必望遠鏡對躺在窗邊的那些老頭子們來說是必需品吧。”

元川伸長脖子,看了看窗外。似乎正好是放學時間,在藍天之下的校園內有著許多穿著製服的年輕人,校舍屋頂上還能看見數名男女的身影。要是中穀所言不假,那現在可能有一堆老頭正努力拿著望遠鏡偷窺吧

“有人跟你說症狀了嗎?”

“嗯。痊愈似乎要三個月。課長說我光是還有一條小命都算是賺到了。”

“SIG的事你也知道了嗎?幸運兒。”

當然。元川笑著這麼說道。他回想起在那場在雨中追逐,並首次用槍對準女性的夜晚。

那名穿著雨衣的嬌小身影所射出的步槍彈準確命中了元川的左胸。一般來說應該是當場斃命也不足為奇的狀況,但因為元川舉著P90的姿勢使得位在身體側邊的槍套被左手臂稍微推向前方,而讓元川得以在千鈞一發之際保住小命。元川還是第一次對自己為防萬一,仍把基本上沒機會用到的S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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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放入槍套的細心舉動感到如此慶幸。

7.62公厘的步槍子彈命中SIG的握柄部分,衝擊力雖打碎元川的肋骨,但子彈也因此無法傷害到身體。先前課長已經把壞掉的那把槍拿給元川看過,整把槍不能用的零件要比能用更多,已經回天乏術了。

中穀聽完元川的敘述,隻是說了一句“這樣啊”,接著便將香蕉皮丟進垃圾桶內,隨即又伸手去拿籃內的蘋果。

“你就把那玩意兒當成紀念品留著吧。會變成傳家寶的。也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好消息跟壞消息各有兩個,還有一個會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我現在不太舒服,先聽好消息吧。”

“你住院差不多已經有一個禮拜了。而且因為謝絕訪客的關係,所以接下來除相關人員之外,你都見不到。”

“這個……應該是壞消息吧?”

“因為有刑警負傷,因此上頭決定動員更多人力。和署那裏負責搶案的人加起來,數量可不小。姑且不論搶案的狀況,狙擊事件多半都是發生在這個城市附近。而再加上大批調查員的現在,已經可說是地毯式搜索行動了。……這個意思,你應該懂吧?”

那又怎樣?

見元川聳聳肩,中穀用手在蘋果上擦了擦,咬了一口之後說道:

“問題就出在你帶回的‘女人跟看似小孩的雨衣身影’這條情報。就算對方是持有槍械的凶惡嫌犯好了,但警方光是動員的專屬人員就達到數百名,如果再加上支援人員,投入了如此驚人數量的人力卻對女人和小孩一點辦法都沒有。上頭無論如何都會想趁媒體針對這點開炮之前把事情作個了結吧。”

“可是不管是不是從我這裏走漏的,這種消息都會傳到記者耳朵裏吧?難不成上頭打算隻給部分刑警知道嫌犯情報,讓其他人一無所知不成?”

元川原本隻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情這麼說,但看見中穀不發一語地將蘋果吃到隻剩果核,元川也不得不歎一口氣。要是真那麼做,無論在警力中占了絕大部分比例的製服警員們再怎麼留意,大概都會讓那兩人逃過搜捕吧。就像之前的元川一樣,會有多少人能聯想到遭搶的步槍竟會在女孩手上呢?這真是毫無實益可言的虛榮處置。

“……我說另一個好消息吧。和你搭檔的刑警被調離這次搜查行動了。”

“喔?總算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怎麼說,在表麵上是上頭根據那家夥這次的失職所做的判斷,不過實際上單純隻是那家夥現在也躺在這間醫院裏。”

“啥?”

“那小子事後鐵青著臉趕來現場,不過……我狠狠揍了他一頓,讓他鼻梁骨斷了。托他的福,我不但要寫報告還得被停職一個禮拜。因為上頭說我會讓他們和總部那些人的氣氛變僵,所以要我避一避。而這也是其中一個壞消息。”

“你剛說現場……要扁人也別給外人看到嘛。”

元川邊說邊帶著笑意。因為中穀一定是明白所有狀況,才會為他出氣的。中穀就是這樣的人。一想到中穀是平時的搭檔,也讓元川由衷地感到高興。

“另一個壞消息呢?”

“你丟在鬧區旁的那輛SKYLINE老爺車被人翻過,衛星導航係統還被幹走了。寫張失竊單吧。”

中穀話說完,真的從懷中掏出一份失竊單。元川接過那份單子,同時感覺到輕微頭痛。

“……還有呢?摸不著頭腦的消息又是怎樣?”

“在你被抬到醫院後不久……總之就是上頭硬是把你弄醒,問完你有關嫌犯的情報後不久,在特搜總部還冒出一個奇怪的家夥。那家夥穿著奇怪的大衣,還有看起來要花不少銀子的西裝,外表長得很挺帥的。他那張看起來不像真人會有的漂亮臉蛋,從頭到尾不知在笑什麼。而且無論是課長還是總部那些大頭,都不敢對他表達什麼意見。”

“那家夥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我問過課長,但他也隻是悶不吭聲,禿頭還一直冒汗。或許是某個大官把少爺塞到這裏來吧。”

那可真麻煩。元川一邊附和著,邊想要讓空空的胃袋裝點東西,而將手伸向水果籃,拿了一顆梨子。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聲。對此並未特別在意的元川隻說了聲請進,並在梨子上咬了一口,而接著出現在元川眼前的身影,讓他不禁停下嘴。

推開滑門出現的身影穿著昂貴的西裝,外麵套著奇怪的大衣,臉蛋則有著如果稍加化妝,甚至會被誤認成女性的美貌,而在那麵孔之上的是一副輕巧的眼鏡,與親切的笑容。

這可真是堪稱絕妙的登場時機。

“打擾了,元川先生。我正是中穀先生剛剛向您介紹的中島紫炳。請多指教。”

糟透了。元川這麼想道。對方肯定聽到了自己開口說他“麻煩”,但這家夥臉上卻還帶著笑容。一般來說是不會笑的。不是稍微有些生氣,不然最多也是麵無表情。但是這家夥卻不是那樣。元川判斷那是立場處於處於絕對性上位的人,麵對下級時會展現的笑容。雖然那真的是讓人感覺十分親切且端整的笑容。

他搞不好真是大官的兒子。

雖然元川求助似地望向中穀,但隻見中穀臉朝向窗戶的方向,自顧自地吃著葡萄。看來他並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有些關於那個狙擊犯的事想請教你。方便嗎?”

在早已被總部刑警、轄區刑警百般詢問後,元川其實對這方麵的問題已經很不耐煩,但此時卻沒有拒絕的勇氣。

隻見這名自稱中島的美男子,抽出先前放在大衣口袋內的左手,用大拇指搔了搔自己右眼的端正眉毛。而他從頭到尾臉上都保持著笑容。

15:30

在放學的班會結束後,我和奈緒和往常一樣前往位於地下的廣播室。在途中的樓梯上我轉了轉脖子,隨即便聽見清脆的聲響。

昨晚是三點睡,然後七點就起床,就算是仗著十七歲的年輕本錢也很難消受,在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我根本就趴在桌子上把整節課睡完了。結果或許是因為姿勢不好的關係,脖子好像……

“馨,還好吧?”

奈緒這麼說完,便搖晃著裙擺,蹦蹦跳跳地輕巧沿著階梯躍下。

“我想休息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你待會要幫我按摩一下喔。”

OK。奈緒應聲之後,便一口氣跳下最後三段階梯。而飄起的裙擺仿佛像是在緩和衝擊似地隨著奈緒的動作輕柔落下。

在地下雖然有倉庫、水源管理室、配電室等房間,但除了廣播室之外都不是學生能進入的地方,所以基本上這裏不會有廣播社員以外的其他學生,也因此這裏十分安靜,而空氣也稍顯得有些冰冷。地下室回蕩著我們室內鞋響起的腳步聲。學生在上方階層進行打掃發出的喧囂聲,距離這裏相當遙遠。

我們來到廣播室前,從窗戶往裏一看,房間內一片漆黑,看來沒有人在裏麵。既然這樣……我伸手沿著門上目前沒有點亮的‘播放中’顯示燈上頭摸索,然後從上麵拿下鑰匙。這是隻有社員才知道的鑰匙擺放位置。

我們進入門內並打開門邊的電燈開關。廣播室亮了起來,這裏看起來就像是會在古早漫畫還是什麼作品當中,專門讓邪惡組織使用的秘密基地。各式各樣的新舊影片及音響器材整齊地陳列在架上,而在其他架上則塞滿了從現行媒體到8厘米膠卷在內的各式媒體,其中甚至還有從頭到尾都沒看人用過的LP唱盤。散落在地板上的無數電線、與經過確實隔音處理的隔壁錄音室連結的桌形大型混音器。在幹燥的空氣中,有些微的灰塵在其中飄舞。

我一坐在廉價的折疊椅上,奈緒便來到身後,開始為我的脖子四周按摩。

真舒服。不過或許力道再強一點比較好。但對奈緒的小手要求更強的力道,或許太過苛刻了。

從我們所在的房間,雖然能透過一麵巨大的窗戶看到隔壁的錄音室,但此刻錄音室的電燈並沒有點亮,因此是一片黑暗,而在窗戶玻璃上,則映照出我和奈緒的半透明身影。窗戶上是身高近一百七十公分,且有著修長四肢的我,跟身高在一百五十公分上下,麵孔帶著強烈‘稚氣’感覺的奈緒。就算是我坐在椅子上的狀態,也能清楚看出我們兩人在外表上的差異。

“嗨~這麼早到呀。”

發出悠哉語調進來的人是和聲音一樣,麵孔也充滿悠哉氣氛的男生。他是廣播局局長,三年級的尾山。隻見他從自己的提包內拿出幾份印好的單子,交到我的手中。我看了一下,抬頭是‘關於春季大會用文藝節目“運用人工神經進行再生醫療”的今後預定一覽’,我再翻了幾頁,作業工程全部列在其中。而在攝影的部分,則標上了‘已完成’的文字。

“咦?攝影是什麼時候弄好的?”

“這一個禮拜,我一放學就到研究所去拍的。因為能被允許進入所內的也應該隻有身為家族成員的我,因此我就一個人先把那部份給弄好。架構大致都還在弄,狐狸你和海天使隻要在快結束時幫忙就好。狸貓還在和演劇社交涉背景音樂的事情。一年級則先讓他們朝著繼承技術和理解流程的方向去做。”

尾山還是一樣發揮著令人喝采的表現。不知是因為他頭腦好,還是單純地因為雙親是醫大教授。他不但準備的是對高中廣播比賽來說有著超水準規模的主題,而且還擁有不需討論便自行開始攝影的行動力。由於他不會莫名地搬出“尊重大家意見……”的論調,因此就這點來說,我倒也樂得輕鬆。

不過話說回來,我和奈緒也隻是負責聲音部分。我們除了沒有參與實質的工作外,露麵的次數也比其他人少,因此這裏的狀況其實跟我們也沒有太多關係。

另外尾山提到的狐狸自然就是我,而給人感覺總是輕飄飄的奈緒則是海天使。這些綽號都是我們入社時,尾山根據自己印象所取的。順帶一提,他所提到的狸貓是……

“局長,我先選了十張左右的音樂。啊、馨。”

開門進來的人有著一副圓臉蛋,在鼻子右邊還有裝飾般的一顆黑痣,她就是社上另外一名三年級的女生,綽號狸貓的清水。

接著又有幾名一年級生陸續進入廣播室,他們邊看著尾山印在單子上的內容,邊開始展開行動。雖然他們的動作看似懶散,但在作業方麵卻相當俐落。而在這群人當中隻負責聲音的我們,在這種時候通常都處於閑暇狀態。我們通常都是在最後修飾的階段,才會參與作業。

況且我們兩人其實都是在去年的文化祭即將開始前才人社的,當時社內沒半個二年級生,人手根本不夠。加上社團本身也即將麵臨廢社,我們才會被清水拉進來。所以就實質的立場來說,我們和春天入社的一年級生並沒有太大差異。

將CD內容轉到HDD內的清水,則在看過那份單子的內容後,還來不及將那份單子放下便全身僵硬。

“局長,這是以六、日都要工作為前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