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影子戲(3)(1 / 2)

“嗯……托您的福,有點兒起色了。”“那就好。多賺些錢,好讓你母親少受些苦。對了,說起來,你母親怎麼樣了?有她的音信嗎?”“這個,她還在……”“本所的宅邸?”

“是的。”阿豔佯裝鎮靜,一麵同富五郎交談著,一麵將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屋內隔扇的另一邊。鄰屋似乎聚集了十五六個乾雲一派的人,正高聲商量著什麼,發出一陣歡笑聲。

“那就在荒地入口監視他們……”這個聲音像是丹下左膳的,但一忽兒又小了下去,後麵就聽不到了。

看起來他們是在聚眾商議,一時間安靜得鴉雀無聲。突然,阿豔又聽到一個笑聲—“嗬嗬!”這應該是阿豔沒見過的月輪援兵的首領軍之助的聲音,他重重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在這個偶然的靈山解禁之夜,乾雲派來到這個飯館杯盞交錯,等待一個時辰的到來。而實際上,以獨眼獨臂的劍魔丹下左膳為中心,月輪門下的劍士們打算在深夜到黎明的這段時間裏突襲瓦町,奪取坤龍丸。鈴川源十郎帶著手鼓與吉充當偵察兵,很早便動身去打探榮三郎的動靜了。但是,與源十郎臭味相投的左膳同時也感到懷疑,不知源十郎有幾分值得自己信任。

鐵匠富五郎幾杯酒下肚後便開始喋喋不休了,阿豔恰如其分地應付著他,腦子裏則飛快地思考著:必須設法到瓦町去,提前通知榮三郎少爺和泰軒師傅!毫不知情的鍛冶富自以為是地挑逗道:“阿豔姑娘,你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呀?啊?要是迷上了我就坦白說出來嘛,再往這邊靠近點兒吧!”

鍛冶富的黑手猛地伸向了阿豔的腰帶,阿豔嚇了一跳,叫道:“呀!您這是要做什麼?”

她剛站起來,樓下便傳來一陣熟悉的哼著謠曲的聲音。

“啊!他們停下來了,在那兒!”走在前麵的小野塚伊織即彌生,伸出手指著某處,回過頭對身後的豆太郎說道。

這裏是深川八幡神社內,來看靈山解禁夜景的人群也開始三三兩兩地散去。

子時將過半,周圍一片淒清。彌生與豆太郎從淺草瓦町不即不離、忽隱忽現地尾隨著泰軒與榮三郎,來到八幡神社內金剛院的庭院裏。一直快步走在前方的榮三郎與泰軒不知出於什麼緣故突然停下了腳步,所以彌生與豆太郎也慌忙躲進黑漆漆的樹影裏,一聲不響地觀察他們的舉動。

泰軒與榮三郎站在一家酒肆前,抬頭看著燈火通明的二樓,一動不動。那樣子看起來有蹊蹺。

彌生與豆太郎也隨著他們的視線向麵街的二樓望去。月光似要消融,蒼白的空氣中彌漫著惜春行樂的濃鬱氣息;夜色微暗,酒肆二樓的屋子拉門緊閉,在屋內光亮的映照下輪廓分明地浮現出來。

二樓那兩扇並排關著的拉門就像祭祀之夜搭起的舞台。拉門上人影晃動—影子戲正在上演。

左邊的隔間裏似乎有一大群武士,吵吵鬧鬧地飲酒作樂,粗大的影子糾纏在一起,交錯的杯盞如蝴蝶般亂舞。

然後,拉門上映出一個細長的影子,其他人拍起了手。那影子站在那兒,隨著琅琅的吟詩聲舞起劍來。樓下的泰軒與榮三郎確實看到了他拿著白刃手舞足蹈的樣子,聽到了踏著榻榻米的聲音,然而,他們之所以會不由自主地駐足觀望,是因為……那個揮劍的影子隻有一隻手臂!“榮三郎兄,怎麼辦?”“泰軒師傅。”

兩人飛快地私語著,眼睛依然盯著拉門上那高個獨臂武士舞劍。諏訪榮三郎的心中充滿了鬥誌,暗暗握緊刀柄,身體抑製不住地抖動著。

坤龍丸的刀魂似乎也感受到了榮三郎的激動,護手發出了輕微的哢噠哢噠聲。

醜時三刻,刀念刀,刃喚刃,短刀坤龍仿佛在哭泣。但是,不一會兒,右邊的小隔間裏,一男一女兩個黑影就鮮明地映在了拉門上。那讓人想入非非的情景,不僅令泰軒與榮三郎咂舌,甚至連躲在不遠處的彌生與豆太郎都不禁叫出聲來。

那兩個人影清晰得如同用墨汁畫在拉門上一般。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大概是怕夜深人靜,驚擾四鄰,兩人都壓低了聲音。不過,那個男人似乎正胡攪蠻纏地追著那女人不放。女人腰帶鬆了,衣冠不整,忙亂地一忽兒逃到左邊、一忽兒竄到右邊。看上去就像剪影畫似的一目了然。

隔壁的大隔間裏,瘦削的獨臂劍客正舞到高潮。因此,武士們並沒有注意到隔扇另一邊的混亂,那男人的影子趁機漸漸逼向女人的影子。

男人把手搭在女人肩上,乘隙要從後麵緊緊抱住她,而女人則彎下腰躲開了—影子與影子纏了又分,分了又纏,就像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