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櫻曆(1)(1 / 3)

享保年間,飛鳥山?上所植櫻花於立春之後約第七日最為燦爛。

王子神社之櫻花於同月約第七十七日為美。該地有五六株古樹,八重櫻芬芳馥鬱。

隅田川之櫻花於同月約第六十四日為妙。隔水眺望尤為醉人。

禦殿山之櫻花約第七十日為盛。以房總?遠處雲霞籠罩下的海邊之景最佳。

大井村之櫻花約第七十五日為盛。賞櫻地有品川前之來福寺、西光寺兩處。

柏木村之櫻花盛放與大井村同時。四穀及藥師堂前之櫻花稱為右衛門櫻。

“涉穀八幡神社內有金王櫻,佳日同大井、柏木。”以上是當時評論東都花曆裏櫻花之卷的其中一節。現在是櫻花的季節。天空陰沉混濁。時有沙塵及雨水。常言道,一場春雨一場暖。這個時節,人的心裏總有一種浮躁感—櫻花開始盛開,一忽兒開滿一片;然後又很快凋零了。有人說這是櫻花的宿命,但在澡堂子及發店之類客流如潮的場所,櫻花還沒開放,人們就興致勃勃地開始談論關於花的話題了。

某日午後—“哎呀,我好容易才從我善坊的伯父隈井九郎右衛門大人那兒換來五十兩,如此一來我也鬆口氣了。最近這陣子手頭上不太寬裕,讓您操心了,請原諒。不過,這贍養費也總算是籌到手了,因此還希望您盡快把這些錢交給榮三郎,讓他寫份休書,帶回來給我……源十郎在此懇求您了。”

“瞧您!大人,您這是幹什麼,行如此大禮老身可擔待不起!”“哈哈哈,我可不能讓人說我沒見識。哎,您與我的生母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而且又是阿豔的生身母親,對我源十郎來說是無可替代的至親長輩,我向您俯首行禮,又有什麼不對呢?”

“嗬嗬,您說的似乎也沒錯……那老身就收下這五十枚金江戶幣了。”

春日朦朧的陽光照在拉門上,嘰嘰咕咕的說話聲輕輕傳了出來。

這裏是本所法恩寺前被稱為妖宅的、五百石小普請旗本鈴川源十郎宅邸的內廳。

挑擔賣藥的小販走過法恩寺橋,叮叮當當的金屬聲悠閑地回蕩了片刻又漸漸遠去。附近武家的圍牆內,自去年秋天開始就時常焚燒落葉,那嗆人的白煙一直飄到內廳的門前。

悠悠春日宜閑居。屋內雖談不上窗明幾淨,但至少還擺著一張放經卷的矮桌,坐在桌前對著庭院,哪怕是隨便看看書或寫寫詩,即使是直屬德川幕府的旗本武士源十郎也頗有一番雅致之趣。而說起書,這個鈴川大人除了記著賭博借貸條目的賬本之外就沒看過別的,他隻有記賬的時候才會拿起毛筆和賬本,此外就沒碰過任何書。因此,不管那荒涼的庭院裏陽光如何斑駁,也不管那若有若無的清風將櫻花花瓣吹落到破舊的榻榻米上,源十郎都沒有絲毫風雅韻致之心。他剛才便把一早籠絡在身邊的老婆子佐代叫來,淨談五十兩金幣以及休書之類與春景格格不入的鄙俗之話。看來,源十郎終於開始著手實施搶奪阿豔的計謀了。

源十郎與佐代中間,是將佐渡島之土凝為欲念的金黃舊時佐渡國的國府。江戶時代作為“金山之島”繁榮起來。

色—要說金黃色還有些高雅了—那五十兩金幣散發著濃烈的銅臭味。

源十郎庸俗妄念燃起的欲火,那火舌是否即將躥到阿豔身上了呢?

宅邸前的荒野上,雲雀啼叫著飛入雲間。正在進行交易的兩人似乎對那叫聲充耳不聞,源十郎一臉得意,跪著靠向佐代,突然壓低聲音說道:“好了!佐代夫人,既然您收下了這五十兩,還希望您守約,從榮三郎那兒帶來一份休書,如何?事到如今您可別反悔啊……”

“哪兒的話!老身怎麼會反悔呢?大人,這五十兩老身就暫且收下了。”

毫不知情的佐代被耀眼的金幣迷惑了,一枚枚地拾起來,嘴裏還小聲地數著。每一枚金幣上麵都印有一個小小的被圓圈起的“羽”字—那是出羽大人的印記,而佐代自然沒有好好檢查,就連源十郎也根本沒發現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