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新年後的一場春雪，似乎是專門用來迎接歸隊的地質戰士的。
人們足踏著晶瑩潔白的碎玉，聽著冰雪碎裂時唱歌似的聲音，陸續從祖國四麵八方來到C市。
秦懷德歸隊後就去找田書記。先談了田大爺和田大媽的情況，轉達了二老對女兒的掛念和企盼。家鄉見聞，公社、大隊幹部的盡心盡力等等。當然也談了羅副司令送自己去田家莊的事。田翠花知道，省軍區首長這麼一折騰，動靜比自己回去還要大。自己家裏的事是放心了，但地方上是不是會做得太出格，就很難說了。於是她決定寫信給弟弟，讓弟弟注意不要太麻煩公家，有什麼困難盡量自己克服，不行就給姐姐寫信。
當秦懷德把地質部組織部給田書記的密封函件交給田翠花時，她問：“部領導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沒有了，他說事情都在公函裏寫清楚了。還說我路過北京沒有事可以到他家裏玩。”
她在對小秦及其父母表示感謝之後，接著說：
“小秦哪，周濟傳從實驗室內部得到的消息，黃土崗和野狼窩樣品化驗結果鉛、鋅含量都很高。現在正在複查。為慎重起見，周科長要求他們對所有高含量樣品重新編號，再次化驗。周科長說，很像論文匿名評審，力求保險。如果沒有意外，你們算是抓住了一個大型鉛鋅礦床。”
“夠不夠大型還需要勘探後才知道。我現在關心的是：我們做到這樣程度，勘探隊能不能直接上馬，布置鑽孔？”
“我們商量過了。做到這個程度，礦區應該可以移交給勘探隊了。可以先在野狼窩西南段隱伏地帶打普查鑽。如果結果比較理想，再全麵鋪開勘探工作。”
“這樣好啊。有了普查鑽探結果，把握更大。”
“同時，你們這支找礦隊伍在各方麵為指揮部所屬隊伍做出了榜樣。黨組打算在五反運動結束，進行總結的時候，給第一普查分隊命名一個光榮稱號。究意叫什麼合適，我們要求宣傳部拿出幾個方案來供挑選。”
“這樣合適嗎？我們做的可都是普普通通的正常工作，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而且沒有地方和大隊的支持，我們不是一事無成，就是已經犯錯誤了。”
“這些普普通通的工作，有些人就是做不好。個別人還在違反群眾紀律，給地質隊的聲譽帶來重大損失。如果正義不伸張，邪氣就會上漲。你想，這支隊伍會走到哪裏去呢？”
“我懂了，榮譽不是個人的事，也不是我們一個小分隊的事。”
“你也知道，黨組已經原則通過了技術骨幹輪換製，正在確定具體實施方案。同時隊黨委希望張玉榮擔任分隊技術負責，朱總和周科長也同意。這樣你的工作就要有所變動。”
“是不是讓我回到地質調查分隊去？”
“你知道了？”
“不知道。我是這樣猜，也希望輪換一下。”
“你到二分隊擔任分隊長兼技術負責。徐天思同誌調勘探隊。還像從前一樣，給你配一個副分隊長管行政事務。”
“這樣好啊。”
“我也知道你希望再搞搞地質調查工作。但這裏有一個問題你要有思想準備：一普的榮譽稱號和證書就不會發給你了，而是發給張玉榮同誌。”
“當然哪，我已經不是這個隊的技術負責了呀。”
“你不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榮譽隻說明過去，新的奮鬥目標才說明未來。我是永遠向著未來的。”
“好個永遠向著未來！我希望你牢牢記住自己說過的話。打算在出隊前給你辦好黨員轉正手續。據我們了解，群眾對你的反映相當好，估計轉正不會有問題。但你不能馬虎，要認真對待黨員和群眾給你提出的問題，要比過去做得更好。”
“請書記放心。我會做一個學習型黨員。”
“人事安排，我這樣考慮：你那裏分隊長是你兼了，二分隊黨員本來就少。劉本德是黨員，我讓老劉過去幫你。另外，兩個女孩子成長需要一個好的環境，我對她們倆特別操心。把她們交給你我才放心。其他人就不給你了。好不好？”
“田書記，我要離開這個分隊，還真有點舍不得。特別是小豆子和小馬虎。我擔心的是老張和孟副隊長的關係。”
“黨委讓孟祥生同誌提任一普的分隊長。另外再安排一位黨員副分隊長，負責做思想工作。增加一個黨員技術幹部。成立一個黨支部。”
正如原先所估計的，秦懷德對待榮譽證書的事很平淡。田翠花再次為有這樣的手下感到欣慰。她打開部組織部的公函，發現裏麵有好幾份文件。她瀏覽了一下，其中一件寫著“請轉告朱鴻章先生”的機密函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出來仔細閱讀，心中湧起一股悲喜交集的複雜感情。她想，要沉著，暫時先放下。先處理別的事。等到把別的函件都閱讀完了，在筆記本上記下了應該如何傳達貫徹等等，她又重新拿起了與朱鴻章有關的這份函件。她把其他機密件放進保險箱，鎖好，關上門，緩步來到朱總的辦公室。輕輕地敲門，裏麵應了“請進”，她才推開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