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看,”我們還在踱著步,福爾摩斯說,“他們的婚姻反倒讓事情容易了。那張照片現在變成雙刃劍了。我們的委托人害怕它被自己的未婚妻看見,而艾琳小姐又擔心它被哥佛雷·諾頓發現。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什麼地方才能找到那張照片?”“是啊!可能在哪兒呢?”“她不可能隨身攜帶,一張六英寸的照片,不可能輕易地藏到一件女人的衣服裏。而且攔劫和搜查這樣的事件已經發生過兩次了。根據這些推斷,她不會把照片放在身上。”“能在哪兒呢?”“有兩種可能,一是在她的銀行家手裏,二是在她的律師手裏。但我覺得這兩種可能性都不現實。女人生性好保守秘密,她們總是用自己的方法來隱藏東西。她對自己的方法有信心,不可能把照片交給別人保管。另外,你得注意她決意要在幾天之內用到這張照片,因此照片一定在她隨手可及的地方,一定在她的房子裏。”

“但是屋子已經兩次被盜了。”“哼!他們不知道怎麼個找法。”“那麼你怎麼去找?”“我根本不找。”“什麼?”“我要她自己把照片亮給我看。”“她根本不會那麼幹的。”“她一定會那麼幹,我聽見車輪聲了,是她的馬車,現在一切要按照我的計劃行事。”

這時,一輛馬車的車燈順著彎曲的街道照過來。那是一輛漂亮的四輪小馬車,咯噠咯噠地駛到布萊寧府第門前。馬車剛停穩,角落裏就衝出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趨前去開車門,希望討個小錢兒,但被另一個竄到前頭的流浪漢推開。於是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兩個警衛站在一個流浪漢一邊幫他鼓勁,而磨剪刀的則站在另一個流浪漢一邊幫腔兒。這樣場麵就更加雜亂了。接著不知怎麼的就有人動起了手,爭吵升級為打鬥,正在這當口夫人下了車,立即就被卷進了糾纏的人群中。這些人打得麵紅耳赤,拳來腳往,粗野地互相纏鬥,誰也打不過誰。福爾摩斯猛地衝入人群去保衛夫人。但是,剛擠到夫人的身邊,突然大叫了一聲,撲倒在地,鮮血馬上流了出來。眾人見他倒地,兩個警衛朝一個方向拔腳就溜,那些流浪漢朝另一個方向溜之大吉。此時,有些衣著比較體麵、剛才在一旁看熱鬧的年輕人奔了過來,扶起受傷的福爾摩斯。艾琳·艾德勒趁騷亂停止,急忙跑上台階。但是在最後一層台階上,她停住了。門廊的燈光照出了她那優美的身形。

她回頭朝街道問道:“那位先生怎麼樣了,傷得嚴重嗎?”“他已經死啦。”幾個聲音一齊喊道。“不,還有氣呢!”另一聲音高叫著,“就怕還沒送到醫院,人已經死了。”“他真是個有膽量的人,”一個女人說道,“如果沒有他,夫人不定會怎麼樣呢,錢包和表怕早被搶走了。他們可是一夥野蠻的家夥。啊,他能呼吸了。”

“不能讓他就這麼躺在地上。如果能抬進屋子裏去就好了,可以嗎,夫人?”“沒問題,把他抬到起居室裏去,那兒的沙發很舒適,請進來吧。”大家小心地把他抬進布萊寧府第,安置在正房裏。事情發生的全過程我都看到了,但我站在窗口附近一直等著。燈都點燃了,可是窗簾沒有拉上,所以我的目光可以一直追隨著福爾摩斯。福爾摩斯對於他所扮演的角色是否有內疚感我無法知道,就我個人來說,我從來沒有如此羞愧過,因為我正密謀算計著這樣一個美人,而她正以那樣溫雅親切的儀態照看著傷者。可是讓我現在放棄先前的承諾,對於福爾摩斯來說無疑是一種不可原諒的背叛。我硬下心來,從長外套裏取出煙火筒。我想,我們並沒有傷害這美人,僅僅是不讓她去傷害別人。

福爾摩斯躺在那張長沙發上。我看到他的動作表情像是很需要空氣的樣子。一個女仆趕緊走過去推開窗戶。同一時間我看到他舉起手,便再也沒有遲疑,把煙火筒扔進屋裏去,同時高聲喊道:“著火啦!”我的喊聲剛落,全部看熱鬧的人,無論是穿得體麵的還是不體麵的人,紳士、馬車夫和女仆們,也大聲尖叫:“著火啦!”濃煙迅速充滿室內,在外麵可以看見煙火從窗戶縫冒了出來。我看見許多人影在匆忙地跑動。不一會兒,我聽到從房裏傳出福爾摩斯說這是一場虛驚,大家不要驚慌的喊聲。我迅速穿過聚集的人群,跑到街道的拐角。不到十分鍾,我的朋友來了,他挎著我的胳膊離開喧鬧的現場。在我們到艾其沃爾路的一條安靜街道以前,他始終沉默地快速往前走。

“醫生,你幹得很好,”他說道,“沒有比這更漂亮的了。計劃順利完成。”“你找到那張照片了嗎?”“我知道它在哪兒了。”“你是怎麼知道的?”“就像我跟你說過的那樣,她自己告訴了我照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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