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修!”莫昆回首望向城頭的戰龍,“成敗與否,在此一搏!”那魄修神情肅穆,大口翕動,低吟著古老的咒語,聲音雖低沉,卻似乎又能穿透一切:石牆、泥土、血肉之軀、浩瀚蒼穹……
妖魔近了,它們如噩夢中的黑色大潮,在開閘的一刹那飛速奔騰咆哮。眨眼間便至跟前。莫昆等人大喝一聲,重新抖擻精神,舞動手中利器紮身於黑潮之中,奮力砍殺。鏗鏘有力的撞擊聲伴著人們的吼叫,妖魔的囂鳴,仲天城前頓時塵土飄蕩,血花飛揚。魄修依舊紋絲不動地暗念咒語,成群的蠱雕鬿雀張開利爪,直伸鋼喙徑直向魄修撲來。眼見魄修龐大的身軀也要埋沒在妖魔群中,他昂起龍頭,宛若一條被拉滿弓的巨大長箭,縱身躍向高空,隱沒在層層疊疊的陰雲當中。
“不是吧!奶奶的老泥鰍臨陣脫逃,不算好漢啊!”老瘋癲一麵竭力拚殺,一麵氣喘籲籲地大聲嚷叫道。
妖魔勢頭洶湧,梟陽來回跳躍;猰貐左右衝突;鑿齒揮動戈盾;犀渠橫行無忌;蠱雕盤旋往複……莫昆再勇猛,也沒有三頭六臂,隻能招架不停;老瘋癲再剽悍,也氣喘籲籲,體力難支;翔兆再神通,也不得不施法自保;辰闐神將們早就難以抵擋。他們六人不約而同圍聚在一起,那妖魔無論怎樣也殺不盡,洶湧的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襲來。
突然,一陣颶風突如其來地降臨,卷起數丈高的沙塵。狂風呼嘯凜冽,令人與妖魔都難立腳跟,站立不穩。風刺在臉上、手上,刀割般的疼痛。
“片甲不留!”魄修的聲音透過密布的雲層如驚天一聲炸雷,隆隆作響,震耳發聵。
妖魔不再進攻,隻因它們對眼前看到的一切無比驚愕;殊死拚鬥的人們也收斂起招式,他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真切存在。莫昆麵上露出一絲驚喜;老瘋癲鼓掌大叫;翔兆怔怔地望著高空,眼角竟激動得流下一絲淚光……妖魔們一個個麵麵相覷,驚慌失色,不知當如何是好,渾身戰栗不安。從陰雲中絡繹不絕從天而降的,正是數不盡的神龍,他們皆是魄修的兄弟與子孫,他們受魄修攝龍咒的召喚,從天下間各個角落:山澗、深淵、幽林、莽山、深穀、浩瀚大海,乃至天界擎天華表柱、太陽神居所湯穀扶桑……
展翅能騰九萬裏的應龍、剽勇無敵的蟠龍、敏捷矯健的螭龍、性情剛猛火烈的虯龍……狻猊搖頭擺尾;蒲牢龍吟震天;椒圖威風凜凜;狴犴豪氣凜然……妖魔們登時唬得屁滾尿流,驚惶失措,四處逃竄。眾神龍於空中吞雲吐霧,鳴雷放電,風火齊噴。翔兆此刻旋即執杖口中念念有詞,頓時眾人身周浮現出幾朵白蓮,上下飄浮,以防受風火雷電侵襲。空中蠱雕被烈焰燒得焦頭爛額;地上妖魔或被颶風卷走;或被雷電擊斃,化作飛灰;或葬身於神龍利爪之下。連大地都被神龍勇不可擋的氣勢撕裂出一道道深溝,不見其底。仲天城僅剩的殘垣敗室隨著城牆的轟然倒塌頃刻間也分崩離析。有些妖魔墜入無底深淵,粉身碎骨。更多妖魔拚命逃竄,戰龍魄修一馬當先,妖魔霎時間被撕成碎片,咬作齏粉。黑大潮來去匆匆,急速向南潰退。眾神龍收斂神通,俯衝齊下,時而相聚一股,猶如一道長虹,時而又分散成數股,氣勢磅礴。他們張開血口,怒伸銳利的龍爪,將妖魔輾成肉糊,捽成血塊。莫昆等見戰況大為逆轉,也趁勢衝殺出去。飛動手中利刃,殺得興起,誅妖邪有如切菜剁瓜一般。
“一鼓作氣,向南衝至北號山前,滅魔君後路!”魄修又是一聲長嘯。
眾神龍得令,皆和著揚聲長嘯,那聲響震徹九天,令妖魔心驚膽寒。
魄修俯下身子來,莫昆等人跨上龍背,魄修躍向蒼穹,於疾風怒雲當中縱橫馳騁。無數神龍在天空中大展神威,向南方急馳而去,眾妖魔抱頭鼠竄,如被驟風摧挎的草叢,大片大片跌倒在血泊之中。
“痛快!殺的痛快!”老瘋癲狂笑道。
翔兆驚歎道:“恐怕就連我師祖玉虛大師,也未曾見得這般氣吞山河的氣象!”
“簡直像在做夢!”尚衡覺得騎在龍背上身體輕盈得如同從身邊掠過的浮雲。
“不!”莫昆會心笑道,“是夢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