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幕灑下,打在皮膚上,沙沙作響。濃濃的霧氣罩在整個浴室裏,散發出一種清水特有的氣息。
我靜靜地站著,任由水點衝刷到身體,融融的暖流透過溫水傳入體內,一點點將寒氣驅除幹淨,有點慵懶的感覺,讓人無比舒暢。
晚上竟然在樓頂的陽台上睡著了,不由得狠命地埋怨自己。這麼涼的天氣,沒有傷寒真是奇跡。
昨天那魔魘般的傷感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退,也許還會持續兩三天。從小到大,每逢見到如斯和美的景色,便會惹得人不自禁地失落。雖然早已習慣了,但是這種不受控製的感情依然令人厭惡甚加。
師父說這就叫作“宿命”,是一個人生來就已經決定的東西,紮根在內心的最深處,因情而生,動情而成,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而我每每不禁失笑——真就無法改變麼?
——也許人生就是如此吧!但要由誰規定這樣的一切?
“宿命……”我挑了挑眉頭,輕歎了一聲,右手下意識地撫向心口,卻摸到了掛在胸前的護墜,那是一塊純黑色的卵形石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居然通體帶有點釉質的光亮。這也是父母遺予我的,算是信物了吧!帶了幾十年,都漸漸變成了隨身之物了,現今若不是刻意去在乎它,幾近就是了身體的一部分,無二差別。
窗外的天空已經亮的透徹了,山雞依舊那麼準時地啼鳴,隻是那聲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我自語,朝著鏡子裏的自己嘿嘿地傻笑。半晌,忽地一皺眉,撇嘴道:“喂!說你呐!高興點、高興點哦!”
雖是住在東湖邊上,卻是因為這裏是非風景區的緣故,人影罕至。在這個“荒山野嶺”的鬼地方,我每日的生活倒也清閑,除了睡覺、瞎逛,就隻剩了吃東西。安逸歸安逸,可也是讓人窮極無聊。
洗漱完畢。
我正一邊大嚼著一截“木頭”土司,一邊盯著牛奶杯兩眼發直。麵前的紅木餐桌上,是一個半球形的象牙占盤,從上至下分作可以靈活轉動的七層,依次是:陰陽兩儀;聖獸四象;生克五行;天鬥七星;八卦遁甲以及廿二天幹和地支。它是我的寶貝,更是我存在的證明。
隨著實質科學的發展,人們對精神的認知卻變得越來越模糊。過於實質化,使得人類的感知力與專注力不斷下降,自然之力與人類的共鳴一再紊亂不堪,而最終崩潰掉。失去了天然感應人類,猶如脫韁的野馬,更加瘋狂地肆虐在物質的空間裏,而完全拋棄了精神位麵的所在。空虛、冷漠與孤獨,這些潘多拉的副產物因為失去了靈魂的束縛,開始滋於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征戰、殺戮與怨恨,在這個曆史上愈演愈烈。
褻du精神的本質,就等同於是對信仰蔑視。在某一天的時候,神終於憤怒了。所有的神明離開了這裏,帶走了所有的信力,不再顧視人類的一切。
信力的突然消失,終究讓人類有所警覺。從那一天開始,一切的祈禱沒有了回應,所有的祝福失去了效果。也正是從那一天開始,人們開始疑惑,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神明,那萬能的守護之翼再也無法為人們遮擋風雨的來襲。
忿恨,叛逆,祈求,唾罵隨之而生,“無神論”的呼聲日益高漲。
然而,若幹年後的今天,仍有極少一部分人,在有意或是無意之中,通過種種方式依然可以建立起與精神位麵的同步聯係,從而獲得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其中得而不知其源的,往往隻是開發出了小部分聯係共鳴,人們稱之為“異能者”;相反,得而知其源者,大多因為環境的需要隱藏在某個偏僻的小地方,不問世事,拚命地進行著精神的修行,以圖終有一天,能夠追隨神的腳印。他們深悉被拋棄的根本,他們也有自己的稱號
——神之棄兒。
而我,名叫易辰。
而我,還有一個名字——神之棄兒!
作為一名“神之棄兒”,我的異能是占卜。這樣說,並非占卜就是我的強項,隻是占卜對於我密不可分的緣故而已。羅刹之盤——那個白色的象牙占盤,便是我的證明。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師父就是這樣說的。因為我的氣息,與神的氣息,融合在了這個占盤裏。
總之,我也懶得去多想,反正那神不神的,和我有什麼關係?那些人要找,讓他們找去好了。神仙有啥牛?不是有詩雲“隻羨鴛鴦不羨仙”嘛!我啊,還是安安逸逸地過我的幸福日子吧!
於是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