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私的,但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不是嗎?那她留下翡翠項煉為自己留條退路有什麼不對?

冬月握住胸口的翡翠項再次告訴自己,這樣做沒有什麼不對。

可是,她的心口又是一陣抽痛,要是下一刻她就回去了呢?那她就再也見不到孟真了!

恐慌在刹那間加深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是她愛得不夠深嗎?

攤開的帳本一頁也沒翻過,布行的夥計早習慣了她這幾天的恍惚,沒人會來自我苦吃的打擾她。

趁著孟真去了工坊提貨,她才能把事情好好想想。她不想讓他擔心,所以在他麵前,她藏起所有不安的思緒,直到他不在時才敢讓惶惶不安露出來。

冬月沮喪的揉著太陽穴,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銜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冬月才抬起頭,就見自家夥計神色慌張的奔進門,“夫人不好了,城西的織造坊失火了!”

失火了!孟真才去了那裏啊!冬月臉色死白,忙抓著他問:“孟真呢?他出來了沒有?”

“不知道,煙太大了。”

她隻聽得前麵那句,便心焦的衝出門向城西跑去。

老天爺,求求你不要對我那麼殘忍!我愛他,拜托你別把他帶走!

她拚命的跑、拚命的跑,越近城西,那滿天的黑煙就越是像條烏黑的巨龍昂首向天。冬月見了越來越害怕,心髒因為急速的奔跑像是要跳出胸口,但她不敢停下來,怕隻要晚幾秒就來不及了。

轉過街角,她終於見著火場,撐著最後幾口氣奔到大門口,卻隻見未青雲正忙著照顧傷患。

“宋青雲,孟真人呢?他人在哪裏?”她全身緊繃,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大師兄救了幾個人出來,又進去了。”

“什麼?他還在裏麵!”冬月忍不住對他大叫,“火勢那麼大,他進去幹嘛?”

宋青雲轉過頭試著安撫她,“嫂子,放心,大師兄不會有事的。”

“火勢那麼大,你教我怎麼放心?”冬月開始歇斯底裏,眼角瞥見冷如風挾了兩個工人從火場竄了出來,她忙衝上前抓著他問,“孟真呢?”

“在我後麵。”冷如風灰頭土臉的,一身白衣全變成黑灰色,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孟真也帶了兩個人從大火中竄出來。

他沒瞧見冬月,將傷患放下便再衝進火場,隻去下一句給冷如風:“還有一個。”

冬月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衝進大火中,立刻發出一聲叫:“孟真!”

他聽到了,她看見他的身形頓了一下,可他卻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就這樣又無反顧的往前衝,好似那火紅烈焰根本不算什麼。

驚諤還未退去,她便看見織造工坊那被粗壯的木頭支撐著的長屋頂像骨牌似的從後麵朝前開始倒塌,伴隨著轟然大響和衝天的火光。

“不要!”她血色盡失地再度發出一聲大叫,不知哪來的力氣讓她掙脫了冷如風的雙手,拚了命的往前衝。“孟真!孟真!”

幸虧冷如風及時抓住了失去理智的冬月,抱著她往後急退,堪堪避過了竄撓過來的火焰。

“放開我!他還在裏麵!孟真--”冬月極盡所能的掙紮,不肯相信的望著那還在燃撓的木頭,“快救他啊!他一定還活著的!放開我!”

“小胡子,我求求你,救救他!拜托--”她抓著冷如風的衣襟痛哭失聲,淚水一串串的落下。她不要失去他!她現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換他的生命!

“大嫂,你冷靜點。”冷如風試著讓她鎮定下來,卻隻能緊抓著她,直到火勢漸漸變校“別叫我冷靜,別再叫我冷靜!”冬月對著他怒吼。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她心神俱裂地望著那堆廢墟,她知道,沒有人能從那樣大的火勢中逃脫,沒有--生平第一次,她對上天感到怨恨,怨恨它的不公,怨恨它的殘忍。冷如風終於放開了她,冬月緊握著雙拳,對著天空憤恨的大叫。

“我從來沒恨過你,挨餓受凍,我沒恨過!失去父母,我沒恨過!掉到這種鬼地方,我沒恨過!但你既然要讓我找到,為何又讓我失去他?為什麼要把我送來這裏?為何要讓我愛上他?把他還給我!你這個卑鄙的小人,把他還給我啊!”她跪在地上,淚流滿麵,雙手捶在地上滲出血來,她都不覺得痛,隻是一次又一次淒厲的喊:“把他還給我啊!還給我……”

眾人震懾於她的哀傷,有幾名婦女已經在一旁跟著飲泣起來,沒人對她瘋狂的舉止感到輕視,有的,隻是無盡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