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1 / 2)

張諫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白敏中舒口氣,拍拍心口道:“摔一下這身衣服該弄髒了罷。”

這會兒她擔心的居然是衣服會不會弄髒。張諫之都不知說什麼好,末了隻隨口問了句:“不怕疼麼?”

白敏中站直了撫平衣服上的褶子,低頭說:“還好,我不是很怕疼,今日在王府摔得也不覺得疼,就是髒了那件衣服,隻好丟掉了,怪可惜的。”她無知無覺地說完,看一眼自己腳下,又抬頭看看張諫之……

張諫之亦是低頭看了一眼,未開口即將她抱了起來。白敏中臉雖又紅了一下,但到底沒有先前那次那樣厲害了。這會兒夜風大了些,畢竟是早春的天氣,晚上還是會覺著涼,白敏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偷偷摸摸地將勾在他頸後的手臂稍稍收緊了一些,腦袋很有心機地歪到一邊。

張諫之自然感受到她這小動作,卻也不戳穿她,送她回了臥房。隨即又替她點起了臥房的燈,也沒急著走,徑自在矮桌前坐了下來,翻了翻她散落一地的書,大概看了看,瞥她一眼道:“都是諸葛帶過來的書麼?”

白敏中見他手裏那冊恰好是寫藏匿魂魄利用魂魄那一類術法的書,立時搶了過來,壓在一堆書底下,岔開話題道:“是的是的,就是被我弄得太亂了,我馬上收拾……。”

張諫之看出她的可疑,但也沒問她到底打算做什麼,他略略猜了一下,想這丫頭那日應當是聽到了葉代均與他的談話,可能心中存有疑問,才費盡心機地想要通過旁的途徑找答案。

她是在擔心自己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嗎?

張諫之默默起身走到了門口,未轉身即緩緩道:“諸事皆有退路,眼下我不做孤注一擲的事,睡個好覺。”

這話雖然未解釋太多,可透露出來的信息卻能讓白敏中大舒一口氣,她收拾書冊和小物件的心情都變好了。

待張諫之出了門,白敏中從窗戶瞥見他的身影在屋外停留了一會兒,過了好久才轉身離開。

白敏中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套衣裳,伸出手臂對著昏黃的燭光細看了看,其中繡紋精致到難以言說,又能隱隱看出些旁的東西來。

雖然這身衣裳在尋常人眼裏,看起來如新,但事實上,它已存在好些時候了。就算是白敏中,也得非常仔細地看,才能發現這件衣服上存在過的術法的痕跡。

白敏中略略揣測了一下它的來源,竟是能夠想起海姬那一張臉。是海姬留下來給張諫之的衣裳嗎?如此珍貴。

盡管舍不得脫下這身衣裳,可它畢竟珍貴,得好好保存。白敏中小心翼翼地換下它,又仔仔細細地收疊齊整,放進布袋中,這才收進了櫃子裏。

官廳賬房的春休過了幾日便到了,先前幾日張諫之很是耐煩地籌備著去豐澤的事宜,好似去尋找程葦杭是假,去豐澤玩才是真。

出行前一日白敏中拿著豐澤的地圖研究了半天,圈了一個地方給張諫之:“聽說,程先生就住在這個地方。這兒有個九繞寺,附近有竹林,應當就在這裏。”這些都是先前盧菡告訴她的,白敏中便跟張諫之說是同僚說的。

張諫之沒打算問她是哪個同僚,她若想出去轉轉,就帶她出去轉轉。豐澤那地方,人少是非也少,其實也還不錯。

他在一旁疊最後一些換洗的袍子,聽白敏中這樣說,隨口就應了一聲。他起身想去白敏中的櫃子裏取方布將包衣服,卻看見了被白敏中當寶貝收著的那身緋衣。也不知怎麼的,他猶豫了一下,將其取了出來,並連同換洗的袍子一起裝進了包袱。

白敏中在一旁研究得出神,看著看著,卻忽然“咦”了一聲:“說起來這地方居然靠著海呢。”她執筆一圈:“這裏是傳聞中的灘塗濕地嗎?”

張諫之將包袱拎過來,在她對麵坐下,瞥了一眼地圖上被她圈起來的部分,回道:“是的,但並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不好玩麼?”盧菡明明跟她說那地方還很不錯的。

張諫之的臉色並不怎麼好,似乎是很不喜歡那地方一般,但說出口的卻是:“你若想去的話,我們可以過去一趟看看。”

“好。”白敏中未抬頭,故而也沒能察覺他神色裏的這些微妙變化。

他們在收拾東西研究線路,而盧菡此時卻孤坐在這座宅院的屋頂上,迎送南來北往的夜風。她其實感知不到那些風,東海府所有的屋頂都能成為她棲息的地方,但其實毫無意義。在這人世停留的時間越久,所能挖掘到的孤獨隻會更深。

而現在,一切似乎都快邁向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