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下意識地喊了三聲蔡瓊,希望他這時能夠出現,但顯然蔡瓊眼下距離他們很遠,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喚。
“怎麼辦?一定要阻止蔡老爺才行。”白敏中看起來十分著急,抬頭瞧一眼剛被諸葛康帶上的門,連忙開門追了出去,隻見諸葛康剛走到樓梯口,便及時喊住了她。
白敏中方想問她是否還能回憶起那封信中所寫的細節,諸葛康已很是慚愧地說:“我記得似乎是寫了一些勸說的話,但我畢竟沒有細看……。”
白敏中陡蹙眉,他既然都有本事留一封信下來,為何不直接交到父親手上。他不知道不管是讓誰轉交都有可能出岔子嗎?
諸葛康雖還不是很明白具體情委,但也知道這封信對於白敏中與張諫之很重要,她很是不好意思地小聲安慰白敏中:“我現在回去取還來得及嗎?”
白敏中粗略算了下時間,剛打算開口,張諫之已是從房內走了出來,在她們麵前停住,對諸葛康道:“有些事還需要你幫忙,取信的事我會喊人去做,告訴我放在哪裏即可。”畢竟線人的行動速度與效率是諸葛康所不及的,沒必要在這個當口讓一個行動力不足的小丫頭回去取信。
諸葛康說放在書房了,又連忙補充道:“我出發前將鑰匙給霍姐姐了……。”
“知道了。”張諫之沒有耽擱時間,聞言立即下了樓。白敏中站在樓梯口,望著底下那人的背影,心中愁憂不減,反倒更擔心。
待張諫之折回來後,他們便立即啟程往京城趕。眼下離京城越發近,卻也意味著他們的時間越少了。途中張諫之時不時收一些線報,偶爾也會與白敏中說上一兩句,但大多數時候為了避免徒增不必要的擔心,他通常都是看了字條就一言不發地直接燒掉。
蔡行青的速度比他們預料中要快得多,且根本摸不清到底是安排了哪路人馬前去刺殺。養在豐澤的秘密軍人雖然不多,但幾乎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刺客,養這樣一批影子所耗費的代價很大,但為了達成最終目的使自己心安,蔡行青似乎不在乎成本。
張諫之相信,京城必然也已經收到了線報,雖然蔡行青的籌劃十分周密,且設了諸多障眼法來擾亂視線,但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又豈是……吃素的?
輸贏並不好說,而他希望在這之前能阻止蔡行青。
讓更多無辜的人卷進來,他會覺得更無法心安。
原先以為自己看透人世鐵石心腸隻存執念,如今居然也會——無法心安。
在京城落腳那晚下起了雨,瓢潑般地往下傾倒,地上迅速積起了水,客棧裏滿是泥土和雨水的潮濕味道。白敏中匆匆忙忙關好房間的窗子,卻因為之前風大,房間裏已刮進來不少雨水。
客棧夥計忙得不可開交,她遂自己擦了濕漉漉的地板,隨後洗完手坐在燈下數餘下的藥丸。屋中除她之外並無他人,諸葛康睡在隔壁,張諫之則出門有事還未回來,算不得寬敞的房間裏靜得隻剩下雨聲。
劈裏啪啦似乎一刻也不會停的大雨,讓她回想起許久之前在雙橋鎮的日子。
那時的自己根本沒法預料到今日情形,自然也無法預料到自己的壽命。能給人算卻算不到自己,是她這樣的人的悲哀。
而她也並不會寄希望於下一世。這一世相識已很是不易,來世再相識幾乎是微乎其微的事,隻能珍惜當下。何況,她還這樣年輕,根本沒有做好早早離開的準備。
可是……她回頭看了一眼投在地上的一團影子,那影子分明是比其他物件的影子要淡得許多,且自她發覺開始,這影子就開始越來越淡了。
之所以自己眼下還沒有機體上的不適與征兆,大約是與眼前這些藥丸有關係罷。祖父可當真是厲害呢……能讓將死的人看起來與尋常人一樣,且不會覺得痛苦。
她正走神時,腳邊忽地傳來一陣陣的低嚎聲。白敏中低頭一看,隻見小黃躺在她腳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白敏中許久未見它了,忙問道:“你怎麼了?”
小黃哀嚎一聲,翻身跳起來,腦袋倏地又蔫了下去:“我快被地府那群腦子一根筋的蠢貨給逼瘋了,你說我怎麼了?”
白敏中“唔”一聲,表示了然:“你眼下在這兒就安全了麼?”
“當然不。”小黃昂起腦袋又左右甩了甩,“不過天黑了,且外邊在下雨,那幫家夥這會兒應當消停了。”
“有事麼?”
小黃繼續晃著腦袋:“你還帶著明安那個布袋麼?你把我裝進去讓我休息兩天罷,實在不想逃了,覺得快要死了,那幫蠢貨跟蒼蠅似的。”
白敏中方要開口,小黃已是主動拋出了籌碼:“你肯裝我進去我就告訴你一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