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樓夢》不存在萬能的“大對稱結構”(2)(1 / 3)

我們再說說第三個“九”與第四個“九”也是不能獨立存在的。第十九回的《意綿綿靜日玉生香》、第二十三回《西廂記妙詞通戲語》、第二十六回的《瀟湘館春困發幽情》、第二十七回《埋香塚飛燕泣殘紅》、第二十九回《癡情女情重愈斟情》、第三十二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第三十四回《情中情以情感妹妹錯裏錯以錯勸哥哥》,都是寫寶黛愛情發展的故事,在結構上屬於一個大的單元,不能生硬地被劃分為兩個“九”。至於第四個“九”的第三十六回《繡鴛鴦夢兆絳雲軒識分定情悟梨香院》在關目的重要性上,也不能同第三十三回《手足耽耽小動唇舌不肖種種大承笞撻》相比;以之作為兩個“九”的分界點,也不具備說服力。

這種等距離的截割分析結構法,屬於“子虛烏有”範疇,沒有一絲理據,根本不符《紅樓夢》的實際。

《紅樓夢》的結構研究是紅學中的一個熱門話題,關於組織結構的主線主要的有愛情主線結構說、賈府衰敗主線結構說、盛衰愛情雙重主線結構說、鳳姐寶玉主線結構說等等。

何其芳在分析《紅樓夢》結構時說:“八十回或許可以分四個部分。開頭十八回主要是介紹榮國府、寧國府和大觀園這些環境,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秦可卿這些人物。第十九回至第四十一回主要是寫寶玉和黛玉之間的愛情的試探,寶玉和封建正統思想的矛盾,以及薛寶釵、史湘雲、花襲人、妙玉和劉姥姥。第四十二回至七十回,因為寶玉和黛玉之間的愛情已經互相了解,黛玉和寶釵之間的猜忌也已經消除,小說就從已經寫過的生活和人物擴展開來,主要去寫一些從前還不曾著重寫過的、或者新到賈府來的、或者大觀園以外的女孩子,鴛鴦、香菱、薛寶琴、晴雯、探春、邢岫煙、尤二姐以及一些小丫頭了。最後十回開始轉入賈府的衰敗的描寫。主要是寫了這個家庭的入不敷出,大觀園的搜查和晴雯之死。”

這個結構分析大體與《紅樓夢》的實際相符,紮紮實實,簡潔清楚而明白。周汝昌的“‘十二乘九’結構法”與此不同,隻是一堆數字遊戲,企圖依靠等數數字說明複雜的藝術結構,好像在說夢,讓讀者走入五裏霧中,對結構的認識,收獲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四、周汝昌的“‘十二乘九’結構法”根本不符合藝術的創作規律

阿·托爾斯泰論結構時說:“不要預先就把結構講出來或者把它編出來。我可以這樣說,甚至連一個藝術提綱,一個詳細的綱要也是編製不出來的。你們應該有一個用來表達自己的強烈的願望的大綱。依我看,這種強烈的願望的社會性愈濃愈好。長篇小說應該根據規律,根據運動著的生活來進行創造。”②

小說結構的核心內容是隨著人物性格的發展所形成的情節結構。離開人物的性格發展和故事情節,就沒有小說的結構。阿·托爾斯泰深深懂得其中的奧秘,他說在小說創作完成之先,結構是編不出來的,甚至連提綱、綱要也編製不出來。那麼曹雪芹在創作《紅樓夢》的時候,怎麼會有一個“‘十二乘九’結構法”呢?難道他是要搞一個數學計算題考考後世的讀者嗎?或者也可以說,曹雪芹創作的文學巨著《紅樓夢》怎麼就這麼巧,就會暗合周汝昌先生為他設計的“‘十二乘九’結構法”呢?這根本不符合小說創作的規律。

明代“四大奇書”《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金瓶梅》千變萬化的結構經驗,說明以“九”和“十二”為單位組織“大對稱結構”不科學。

《三國演義》結構既宏偉壯闊,又嚴密而精巧,以曹劉鬥爭為主線,主次分明,脈絡貫通,構成完美的藝術整體。

《水滸傳》的瓜蔓狀結構是獨特而完整的,同時又富於變化。將單個的英雄傳聯結在官逼民反這個情節主線上,既有相對的獨立性,又是一環緊扣一環,共同勾連成有機結構。

《西遊記》由大鬧天宮和取經構成的結構獨特而又完整。有人認為《西遊記》中的大鬧天宮和取經是主題不同的獨立神魔故事,作家怎麼努力都不能彌合其間的矛盾與不同,因此其結構是兩截子,不是有機結構。他們不明白大鬧天宮故事是在為取經培養護法神,設若孫悟空不在天宮偷吃蟠桃、盜喝仙酒、竊吃老君五個葫蘆金丹,練就了永生不死金身,日後怎麼取保唐僧取經呢?假若把大鬧天宮故事從《西遊記》中刪去,對小說結構的影響將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