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周汝昌先生辱罵誣陷高鶚的背後(1)(1 / 3)

我在初讀周汝昌先生的《紅樓夢新證》的時候,就發現他對高鶚的態度有些異樣。1981年讀了他的《〈紅樓夢〉“全璧”的背後》,感到他對高鶚的態度又有所發展,更加過分。當時不明白其所以然。近幾年連續讀了他的《紅樓奪目紅》《紅樓別樣紅》,尤其在讀了他的《誰知脂硯是湘雲》以後,忽然有所覺悟,明白了其中的奧秘,知道了他《〈紅樓夢〉“全璧”的背後》之背後所隱藏的那個思想。

一、周汝昌先生從一開始對高鶚的謾罵就越過了學術的界限

曹雪芹隻給我們留下多半部《紅樓夢》。雖然曹著八十回作品的內容深厚,思想犀利,人物形象鮮明,但是主要故事沒有結尾,主要人物沒有結局,讀者看完後有很大的遺憾。《紅樓夢》在以手抄本流傳的三四十年中,讀者一直期盼全璧的出現。經過程偉元、高鶚的努力,由高鶚續補出後四十回,乾隆五十六年(1791)一百二十回《紅樓夢》刊行,造成《紅樓夢》的第一次大普及。

如何科學地評價後四十回,這在新紅學派的兩個奠基人胡適、俞平伯中早已經解決了。胡適在《紅樓夢考證》中這樣評價續書:“我們這樣退一步想,就不能不佩服高鶚的補本了。我們不但佩服,還應該感謝他,因為他這部悲劇的補本,靠著那個‘鼓擔’的神話,居然打倒了後來無數的團圓《紅樓夢》,居然替中國保存了一部有悲劇下場的小說!”

後四十回揭示高鶚是把功名富貴、神鬼仙佛和名教當作自己的偶像,在主要傾向上表現了對前八十回的一定的背離。俞平伯先生對高鶚有認真的不留情麵的批評,但又是客觀公允的。他在《紅樓夢辨·後四十回底批評》中指出:“高氏假傳聖旨,將寶黛分離,一個走了,一個死了,《紅樓夢》到現在方才能保持一些悲劇的空氣,不致於和那才子佳人的奇書,同流合汙。這真是蘭墅底大功績,不可磨滅的功績。”最後他對續書的功過成敗得失做了總評:

高鶚以審慎的心思,正當的態度來續《紅樓夢》;他寧失之於拘泥,不敢失之於杜撰。其所以失敗:一則因《紅樓夢》本非可以續補的書,二則因高鶚與曹雪芹個性相差太遠,便不自覺地相違遠了。處處去追尋作者,而始終趕他不上,以致迷途;這是他失敗時底光景。至於混四十回於八十回中,就事論事,是一種過失;就效用影響而論,是一種功德;混合而論是功多而罪少。

高鶚的生活、思想、文筆不如曹雪芹,對前八十回而言,他的續書自然難以企及。誰續補《紅樓夢》肯定都吃力不討好,對高鶚自不能例外。如何科學地評價後四十回續書?胡適、俞平伯已經替我們樹立了典範。他們不約而同地肯定了高鶚悲劇眼光所取得的成就,“打倒了後來無數的團圓《紅樓夢》”,這是高鶚“不可磨滅的功績”,而且“功多而罪少”。

周汝昌是1947年涉足《紅樓夢》研究,在1953年出版《紅樓夢新證》的新紅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1954年批評俞平伯運動開始,周汝昌在批俞時順便作了一個檢查,他說:我“受胡、俞二人的方法影響很深”,以至“成為胡、俞二人的俘虜”(《我對俞平伯研究〈紅樓夢〉的錯誤觀點的看法》,《人民日報》1954年10月30日)。但在如何評價高鶚續書問題上,卻與胡、俞的看法南轅北轍,屬於徹底罵倒高鶚一派的代表。他咒罵高鶚道:

就目前來說,恐怕一提到《紅樓夢》,腦子裏便糾纏著偽四十回續書的混淆印象的讀者就還大有人在。有人讚揚高鶚保持了全書悲劇結局的功勞;但我總覺得我們不該因此便饒恕高鶚這家夥:先不必說他技巧低劣,文字惡俗;但就他假托“鼓攤”淆亂真偽的卑鄙手段一層來說,這家夥就不可饒恕,更不用還說什麼讚揚不讚揚了。而況他保持了的“悲劇結局”又是怎樣的呢?不是“沐天恩賈家延世澤”嗎?不是賈寶玉中了高某自己想中的“舉人”,披著“大紅鬥篷”雪地裏必定要向賈政一拜之後才舍得走的嗎?看他這副醜惡的嘴臉,充滿了“祿蠹”(賈寶玉平生最痛恨的思想)“禮教”(在賈寶玉思想中全部瓦解的東西)的頭腦!他也配續曹雪芹的偉大傑作嗎?現在是翻身報仇雪冤的時代,曹雪芹被他糟蹋得夠苦了,難道我們還要為了那樣一個“悲劇結局”而欣賞這個敗類嗎?我們該痛罵他,把他的偽四十回趕快從《紅樓夢》裏割下來扔進紙簍裏去,不許他附驥流傳,把他的罪狀向普天下讀者控訴,為蒙冤一百數十年的第一流天才寫實作家曹雪芹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