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我陰沉地說:“我才覺得遍體生寒呢。”

“別這麼說嘛。”阿仁心情頗好地調侃道:“怎麼上個班搞成這樣。”

“別提了,”我抓抓頭發:“我去洗個澡,出來趕緊檢查了身體,我好就寢。”

“是是。”阿仁好脾氣笑著讓開:“記得我要看香噴噴的浴袍大敞哦。”

檢查的過程對我來說其實有點不明所以,阿仁摸摸這戳戳那,若有所思又安靜地進行著觀察,不知道到底能了解些什麼信息。然而漸漸地,他的檢查範圍明顯開始朝不對勁的地方波及,搞得我開始懷疑他之前的裝腔作勢也是亂整的。

“喂,”我虎著臉:“你摸哪呢。”

阿仁慣常的無辜表情擺出:“沒有,哪裏,這裏麼?”他掐了一把我腰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一把拍掉他已經順著我後腰往褲子裏伸的爪子:“醫生護士PLAY什麼的。”

阿仁睜大眼睛眨了眨,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才開口說:“啊……我怎麼沒想到。其實我本來隻是想趁檢查吃吃豆腐的,小範你……。”說著他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

我一口氣憋住,半天緩不過來,終於惱怒地吼道:“快點給我好好檢查!!!”

鬧過之後,阿仁終於開始正經檢查,他在我皮膚上做了幾個手勢之後,就有一些半透明的符號和曲線浮現出來非常獵奇。可惜我完全看不懂,新鮮了一陣便沒意思地靠在一邊發呆。

“其實想起來,也挺神奇的,”我神遊了一會之後,感慨萬千地說:“我啊,自從大學開始就是一個人住了,每天24小時裏大概有一半時間都是獨處,連工作時間也是對著電腦,久到我幾乎以為自己喪失了三次元交流能力。而且,雖然說這麼講自己不太好,但想想我也算是死於非命了,還以為會一輩子一個人生來死去,活玩就算完,沒想到,死了之後居然,這麼熱鬧。”

我記憶有點飄遠,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你看現在,做著專業興趣相關的工作,還不用發愁吃喝,閑暇時間能和朋友打打遊戲,偶爾還能出去旅遊一趟,這不是傳說中的理想人生麼,這理想人生居然在人生都結束後得以實現。”

“我才,是一個人住類。”阿仁小聲嘟囔道

“啊?”我扭頭看他,他手裏的動作停下來,微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才是一個人住類,都幾千年了。”阿仁說

這話我之前也聽過,一個人住在羅山好害怕好寂寞什麼的,而且紅毛聽完當場就炸毛了。

可是這一次,似乎他是真的,真的有那麼一點點,寂寞。

“乖乖哦,以後哥哥帶你玩啊”我伸手摸摸他頭頂,長長了的頭發順滑又溫暖。我擺出一副流氓的嘴臉嬉皮笑臉道:“打雷的時候要是害怕可以抱著毛毛玩具和枕頭來找哥哥哦,就算哭了的話哥哥也會裝作沒看見的。”

阿仁被摸頭時呆滯了一下,隨即抬起頭來看著我,鏡片後那亮晶晶的眼睛讓我幾乎無法直視,然後他緩緩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不同於以往所有那些溫和的、禮貌的、狡詐的、壞心的、無奈的笑。

那是一個幾乎稱得上天真的,像孩子一樣的愉快笑容。

就好像聖誕節的清晨,初冬的霧氣被陽光化開,光禿的樹枝被潤滿水澤,濕漉漉的空氣散射出金紅,這個世界既清冷又溫暖。

我很多年後,都一直記得那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