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鞋子聲音太大了吧,那個搭扣一響一響的,鞋跟也是。”
“你這身衣服也太不適合偷雞摸狗了,嘩啦嘩啦的。”
“你頭發顏色怎麼這麼顯眼,白晃晃的,老遠就看見了。”
“你帶這麼大把刀幹什麼,又不是打群架,土死了。” “你……”
“杜子仁你他麼耍老子是吧!!!”十殿的一個角落爆發出忍無可忍的一聲怒吼。
終於東挑西撿到已經沒什麼可說,肚子全黑的鬼帝總算覺得茬找夠了,他一邊瞄著早已在爆發邊緣卻依舊忍下來沒有暴走的銀發鬼帝,一邊悠閑地單腳踩在凳子上往靴子裏塞褲腿,嘴上不經意地說:“你居然會願意管這種閑事,真意外。”
“千金難買爺樂意!你他媽管得著麼!”銀發鬼帝依舊很氣。
“火氣真大。”杜子仁嘖了一聲走到門口,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出發,身後的人卻忽然說了一句。
“那一次靑生走的時候,我遇見他了。”
杜子仁轉過頭來看著他。
“我在地獄門口遇見他的,他笑著說要下去一趟,我當時不知道他正是要去投了業火把神體打散,我沒攔著他。”
“你攔得住麼。”杜子仁嗤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那時候,這兩個孩子被一口吞了的時候,又讓我產生了一樣的感覺,我他媽怎麼就沒攔著他呢。”
杜子仁看了他一會,說:“別廢話了,趕緊走了,不是說了陪我去了就原諒你麼。”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說:“至於靑生那一碼子事兒,我早忘了,你也別記了。”
雖然地府內部不變晝夜,但畢竟晚班的人比白天要少許多,並且經過了之前那依舊叫人心有餘悸的大動亂,淩晨的街道並沒有多少人。兩人很快從十殿一路摸到一殿門口,悄不做聲地拐到了大殿右側,看著那麵已經在此佇立了千千萬萬個日夜的大鏡子,忽然覺得有點罪惡感。
跳上三米多高的鏡台後,兩人叉手看著這似乎從沒近距離好好觀察過的地府聖物,隻能映照出惡靈的通靈鏡麵上空空如也,甚至有些透著鏡後的景物,繁複卻不奢華的鏡框帶著若有似無的流動感,栩栩如生到簡直就像是活著的一樣,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動作。
“孽鏡台前無好人,”周乞念著鏡子上方橫著的七個大字,嘟囔到:“我現在怎麼聽著心這麼虛呢。”
“你就別跟這對號入座了,事已至此,家夥拿出來吧。”杜子仁歎口氣伸出手,一邊仍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大鏡子,還伸手戳了戳,一邊捏了捏手指頭小聲自言自語道:“天地靈氣化成的大玻璃。”
周乞摸了把腰間,頓了一下便毫不在意地攤著手說:“家夥扔家裏了,你不是嫌大麼。”
“你……”杜子仁盯了他一會,放棄地背過身來,說:“那你去望風吧,可看好了。”
周乞應了一聲便隱去身形在鏡台邊溜達起來,杜子仁在鏡子前蹲下後張開手來,手心便幻化出那柄漆黑的裸劍,不過此時卻是匕首般的長度,他一手握著劍,一手又再摸了摸光潔的鏡身,就像是在打針前擦拭酒精棉球一般,溫柔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卻依舊難掩本質的動機。然後他右手迅速揮上,隻見極快兩道交叉的劍光閃過,鏡麵的下角便出現了兩絲微不可見的裂紋,他伸手在鏡子後麵一推,那一小塊鏡片便落到他的手中。
將依舊活生生流動著靈氣的鏡片用布細細包裹起來揣入懷中後,阿仁又伸手去撫摸鏡身上那平整的缺口,像是安慰般說道:“既然你是彙集天地靈氣形成的,想必千年過去後,這傷口也就恢複了吧。”
說罷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隱在燈影處沉睡的十殿,摸了摸胸口放著的硬塊,輕聲說:“走吧。”
兩人回到十殿的時候,牆上掛鍾的細長指針隻走過了一個直角,一切似乎與一刻鍾前並沒有什麼不同。阿仁去木龕上取來了封住小範魂魄的玉盞放到桌上,周乞回身反鎖了房門,兩人便默不作聲地湊到桌子前死盯著兩件冰冷的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