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的問題讓那名考官微微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緊接著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從護麵甲後麵發出。李維靜靜地等著笑聲消失,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鐵籠之中的那匹黑色駿馬的雄姿。
考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從護麵甲後麵透出來的目光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鄙夷的神氣。“如果你能夠馴服的話,這匹馬盡管拿去。”他冷笑著說,“不過可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李維?史頓,這匹馬的性子可是很暴烈的,馴服這匹馬可需要冒一些風險。”
仿佛為了證明考官的這句話似的,從馬廄裏麵突然發出一聲高亢的馬嘶,這一聲馬嘶簡直就像是在耳邊打響了一個霹靂,裂雲直上,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為之震蕩,形成了小小的旋風!
高地上麵的豪華帳篷裏,安斯艾爾伯爵剛剛把一杯夏日紅送到嘴邊,馬嘶聲傳來,他的手頓時停住了。“這個聲音……是北境黑魘!”伯爵閣下的眼中閃過了淩厲的光芒,低聲自語說:“不會有錯,一定是這匹魔馬,是誰這麼大膽,把它帶到這裏來了?”
“乒”的一聲,盛滿夏日紅的銀杯被重重頓在桌子上,由於安斯艾爾伯爵驚異之下,手勁不免有些失控,那隻同樣精美的銀杯頓時走上了上一隻的老路。
“哎呀,難道說這杯酒也酸掉了嗎?”花枝招展的蘇珊侯爵夫人用白皙的手指擋著嘴巴,發出了故作驚訝的叫聲。
“是啊,侯爵夫人,這杯也不能喝了。”安斯艾爾伯爵臉色有些難看的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坐在旁邊,臉上有些尷尬的康拉德會長,若有所指的冷笑一聲說:“問題沒有出在這些酒本身上,而是把酒送過來的人實在粗手粗腳,敗了喝酒的興致,味道就顯得不對勁了。”
說完這句話,安斯艾爾伯爵朝蘇珊侯爵夫人告了一聲歉,大踏步的向帳篷外麵走去,留下滿帳篷的貴客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哎呀,看來安斯艾爾伯爵和康拉德會長之間,有了什麼誤會呢。等到騎士考核結束之後,康拉德會長你要好好準備一些美酒,去向城主閣下賠罪哦。”蘇珊侯爵夫人看到氣氛有些僵硬,急忙笑著打圓場說,然後她向著自己帶來的那些侍從和樂師招了招手,帳篷裏頓時響起了一陣優美動人的樂曲。
看到了這一幕,那些貴族心領神會,頓時重新恢複了說笑喧鬧的場麵,不過少了主位上麵的那位城主閣下,這些笑鬧怎麼看,都有一種刻意的感覺。
又一聲更加高亢的馬嘶聲裂雲而起,李維在那名考官嘲弄的目光下,打開馬廄的柵欄門走了進去。黑馬看到了有人接近,顯得更加躁動不安,脖子上的黑紅色鬃毛都抖動起來,看上去宛如正在熊熊燃燒的厲火。
“這種狂暴的感覺,真的是一匹馬可以做到的嗎?”李維心中有些猶豫,他非常喜歡這匹黑馬的雄駿,擔任見習侍從的經曆也讓他對馬匹的性子有所了解,但是從這匹黑馬的血紅色瞳孔中,他沒有讀到一絲屬於食草動物的溫和,而是無比的狂躁以及……恐懼?
這匹黑馬,在恐懼!
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從李維的心中升起,那匹黑馬依然長嘶咆哮,馬蹄狠狠刨著地麵,連夯實的土地都被刨出來一個不小的坑洞。但是看上去凶猛狂躁的黑馬在李維的眼前,卻變成了一隻正在恐懼的小小幼獸,它的狂暴完全是一種假象,就像是陷入陌生環境之中恐慌的小貓一樣,隻能以張牙舞爪來宣泄內心的恐懼。
懷著這種古怪的感覺,李維又向前走了兩步,已經到了關押著黑馬的鐵籠前麵觸手可及的距離,那匹黑馬的表現更加狂躁起來,它瞪大血紅色的銅鈴雙眼,軀體似乎都膨脹了一圈一樣,黑裏透紅的色澤也陡然變得鮮豔起來,仿佛從潤澤的皮膚下麵透出一層岩漿一般熾熱的光芒。
“不要怕,不要怕。”李維低聲對狂躁的黑馬說,他有一種感覺,這匹馬的聰明程度遠遠超過人們對它的預計,它應該可以聽得懂話才對!
黑馬似乎愣了一下,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看了過來,李維鼓起勇氣,用盡可能平靜的目光與黑馬相對。就在那一刻,李維感到自己的身體劇烈震顫了幾下,周圍的景色迅速改變!
下一瞬間,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全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極其濃厚的硫磺臭味,同時周圍的氣溫迅速升高,李維驚訝的用腳踩踏著地麵,腳下已經變成了熾熱滾燙的黑曜石,不遠處是一條岩漿的小溪流過,一條條火舌不時從小溪中濺射出來,舔舐著兩側岸邊。
“這裏……難道是深淵地獄?”李維吃驚的幾乎叫出聲音來,而後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身前佇立著那匹巨大的黑馬。
黑馬的眼中燃燒著血紅的火焰,嘴巴張開,裏麵也像是有火焰正在燃燒。李維的身體感到一陣由衷的戰栗,這匹黑馬在深淵地獄環境的襯托下,看起來魔性十足,眸子中閃動的分明是屬於高級智慧生命特有的光輝。
李維後撤一步,警惕的看著已經脫出束縛的黑馬,然而這匹黑馬卻沒有表現出像是在鐵籠之中那種狂躁和凶狠的樣子,而是眨著火焰雙眸,有些好奇也有些感激的看著李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