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發說：“如果我們金牛縣挖出金子，一噸金子就能買幾座煤礦。”
夏壽禮也不買賬：“山西老醋能喊出什麼唬人的口號？‘打倒美帝國主義！’‘還是毛主席萬歲？’老人家已經走了不少年了。要不就是‘一人結紮，全家光榮！’當年紅衛兵都成今天的大老板了。我就不相信，全世界有什麼口號還能嚇倒我們這些老紅衛兵？”
“他們的口號是，”雷哥頓了頓，朝遊客們望了一眼，然後說出來，“為國爭光，把錢花光！”
“這個口號喊得很現代，很雷人，很藝術。”穆哈哈把吉他提起來，問服務員有沒有卡拉OK？服務員回答，這裏是食為先，隻有吃飯喝酒，沒有唱歌跳舞。穆哈哈說，“為什麼沒有唱為先，跳為先，叫為先？”然後在自己的座位上彈起吉他，吼唱起來，“這是一個雷人的年代，我們的口號是，打倒美帝國主義！毛主席萬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多生一個，上房揭瓦；一人結紮，全家光榮！為國爭光，把錢花光！啊——啊，到處流浪；保衛隱私；芝麻開門！啊——啊，把錢花光，為國爭光——”雖然詩人口袋裏錢最少，精神麵貌卻很強大。
美女作家也昂奮起來了，跟著詩人唱起來：“啊——為國爭光，把錢花光——”三桌人全都瘋瘋癲癲地哼唱起來。
“一塊錢也是花光，一萬塊錢也是花光。把錢花光也得有錢。花幾個小錢買幾瓶小酒就以為自己有錢了，我最看不起這種人。”包金銀陰陽怪氣地不知道針對誰？
“說誰呢？”那邊董大發嚷起來。
“誰跳出來，就說誰？”包金銀這會兒又叫了兩杯福士特啤酒。雯雯勸他少喝點。
“誰都知道我們金牛縣的人實在，有錢就是有錢，沒錢的靠邊站。不像某些人拉個美女在身邊充大佬，隻會玩虛的。”董大發也學會冷言冷語。
“開戰了，開戰了，包大亨對金牛縣開戰了！”穆哈哈把吉他抱成小鋼炮的架勢，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他的座位在花豔麗和雯雯的中間，兩邊兩個美女。雯雯那邊是包金銀。
“那桌是甲方，這桌是乙方。”阿龍端起照相機，把鏡頭蓋打開。
連平時故作高深的鮑導多喝了幾杯，也跳出來：“論戰要講道理，講文明。不能信口開河，不能用不文明的詞。我做裁判。”
包金銀把老式雙排鈕西裝脫下來擱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解開頭頸上的黑色領結，拉了拉西裝褲的兩條背帶，故意不理睬那邊的董大發，坐下後拿出一支老式的派克金筆，問自己桌上的幾位：“這是什麼，認識嗎？”
雷哥拿過筆來瞧瞧說：“一支老式金筆，裏麵有什麼講頭？”
“民國四公子聽說過吧？袁世凱的公子袁克文、張作霖的公子張學良、直隸總督張鎮芳的公子張伯駒、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公子盧小嘉。這支筆就是當年四大公子之一盧小嘉用過的派克筆，我從上海拍賣行裏買下的，十五萬元，不貴。名人的筆，用起來就是不一樣。”包金銀賣弄道。
“給我開開眼。”美女作家從雷哥手裏拿過筆，在自己的筆記本寫了幾個字，“哎，真的不一樣，寫出字來很古典。”
飯桌上的各位輪流瞧筆，包金銀得意地瞧了一眼那邊的桌上，淺飲一口澳洲產的福士特啤酒。
夏壽禮一看董大發沒有吱聲，出來幫腔道：“寧波人算什麼有錢人，不就是在大海邊撈點爛魚臭蝦，發點小財。一支破筆拿出來炫耀，他娘的，誰知道是真的假的？”
鮑導摸出口袋裏的撲克牌，抽出一張：“黃牌警告甲方，不得使用不文明的語言。”
包金銀轉過頭來繼續對同桌的人說：“當年上海灘上的有錢人全是寧波老板，後來香港的有錢人也是寧波跑過去的，香港船王包玉剛就是寧波人。”
雯雯問：“你家不會和包玉剛家是親戚吧？他買大船，你造小船。”
“應該是遠親吧，三五代以前，肯定可以查到，我回去以後要請人把包氏家族的族譜整理一下。”包金銀話題一轉，開始反攻，“各位聽說過河南出了什麼有錢人嗎？我是沒有聽說過。我隻聽說，以前逃荒要飯的都是河南來的。現在騙子都是來自河南。”
那邊河南老姐說話了：“我們金牛牌皮鞋享譽全國，誰敢說不是真的？”
“媽咪也上陣了。”強強等幾位小青年和朱麗婭老太太在第三張桌上。
“他們兩桌是曹操孫權，我們這一桌就應該是劉備，三國演義大戰開始。”跳跳今天也喝下兩杯啤酒，臉膛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