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娜問：“他說你什麼了？”
“他說我會碰到團團圓圓的好事情。”強強不知道這個詞的用意，“媽咪，什麼叫團團圓圓，是不是一個圓圈？”
“團團圓圓是好事情，但我也不知道他給你說這個是啥意思？大概是說你要跟我回中國去。”李娜娜邊說邊整理著箱包。
“媽咪，你為什麼不讓那個Mr鮑算一下，大家說他很聰明。”強強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媽咪，是不是剛才那個Mr鮑說爹地有許多女人，你很生氣？”
“我才不生那個閑氣，他有沒有女人和我有什麼關係？再說，那個鮑臭嘴，誰知道他能說出什麼好玩意？”李娜娜在包裏翻到一本照相冊，“對了，說起女人，媽咪差點給忘了這件大事。”李娜娜翻開相冊，“這可是和你有關係的婚姻大事。瞧，這是我們公司老張的女兒，十六歲了，長得多水靈；這是李經理的女兒，十五歲，那張笑臉就像一朵花一樣；還有這張，董事會老蘇的女兒，十四周歲，小臉蛋真嫩。”
“媽咪，怎麼年齡越來越小，中國女孩子這麼小就要結婚了？”
“結婚是以後的事。”李娜娜繼續朝下翻，“他們知道媽咪有一個寶貝兒子在國外，就把自己女兒的小玉照給我，讓我拿來給你瞧瞧，想不想和她們處朋友。媽咪一想，也對，你老大不小了，十八歲的大小夥子了，青春期也來了，是不是也想找個女朋友了？”
“媽咪，我有許多女孩子朋友。”強強也從自己的皮夾子裏拿出一張彩照給媽媽看。照片裏，強強穿著運動衣在中間，四周圍著一圈女孩子，有十幾個，白皮膚黑皮膚黃皮膚的女孩子都有。邊上兩個金發女孩還用手臂勾著強強的脖子：“哇，怎麼會有這麼多女孩子圍著你，她們想要幹啥？”河南老姐有點沉不住氣了。
“在我們班裏，我的成績老是第一名，打籃球我是主力。全班女孩都喜歡我，都願意和我一起拍照，其他男生都羨慕死了。”強強非常得意。
“這不亂套了嗎？你不可以學你爹地，花花腸子。想找女朋友，就踏踏實實地找一個，別坑害了人家女孩子。”
“媽咪，你說到哪裏去了？她們是和我一起拍照，又不是和我上床。”
“對了，這裏還有一張，楊小麗。我最中意這個做我未來的兒媳婦。強強，你應該認識她，和你在幼兒園裏是一個班的，她的母親楊阿姨還抱過你。那時候楊阿姨就和我約定，以後等你們兩個孩子長大，我們就結成親家。我出國前，見過小麗，她本人也願意。十八歲的姑娘水靈靈的，能和當年文工團裏的媽咪有一比，連媽咪看了也心動。”
“媽咪，你說的都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我沒有興趣。”
“你就是對那些洋妞有興趣。媽咪是過來人，知道的比你多，那些洋女孩長大後就由著性子亂搞，你鎮不住她們，到時候有你苦頭吃的。對了，前幾天，我撞進門時，瞧見那個傑西卡像殺豬般的叫著離家出走，亨利張也沒有招了吧？”李娜娜對兒子諄諄教誨，“洋女孩就是這個性兒，還是中國女孩子好，溫柔文雅，會做家務，小麗雖然也是獨生女孩，但一點兒也不嬌氣，已經跟著楊阿姨學會了做飯煲湯做菜，你不是喜歡吃中國飯菜嗎？小麗能一輩子侍候著你。聽媽的，沒錯。”
強強說：“媽咪，你別老管我的事。你應該先管自己的事情。”
“媽咪的事就是管好自己的公司掙大錢。”
“我不是說Job（工作職業），我是說你私人的事。”
“媽還有什麼事？管著兒子的事就是我最大的私事。”
“媽咪，你為什麼不找一個男朋友？瞧，爹地已經換了好幾個女朋友了。”
“我又不是亨利張那樣的花花腸子，媽咪這輩子就這樣了，一個人挺好。”
“媽咪，這不公平。其實，你也不需要這樣恨爹地。爹地和傑西卡開派對的時候，把以前的我的幾個後媽都邀請來，還有史蒂文和克林頓，大家不吵不鬧，一起喝酒唱歌跳舞。”
“什麼亂七八糟的，史蒂文和克林頓是誰？怎麼美國總統也來了？”
“史蒂文是崔茜現在的丈夫，克林頓是瑪麗新交的男朋友。洋人同名同姓的多了。”
“喲喲喲，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能和這群牛鬼蛇神一起喝酒唱歌跳舞嗎？我不是你的後媽，我是你的親媽。我看你是隨著鬼佬的風氣學壞了。”
“不能叫鬼佬，人家會投訴說這是種族歧視。媽咪，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鬼佬就是鬼佬嘛。你也快成為一個小鬼佬了。什麼秘密，我發現你現在是人小鬼點子大，媽咪真後悔把你放出國來。”
“我看見在爹地那兒，還有許多你的照片，最近他經常翻看你的照片？”
“是嗎？他看我的照片幹啥？看我年輕時漂亮，現在成了老太婆了。這個老色鬼。”
“媽咪，我想爹地在心裏還是喜歡你的。現在爹地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如果你倆願意，完全可以Remarry。”
“小孩子懂什麼？媽咪吃他的苦頭吃太多了，吃怕了，媽咪恨他，真想一口把他的肉也咬下來。”說到這裏，李娜娜就想起以往的事情，眼淚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來。
“媽咪，你別哭啊，我不怕你罵，最怕你哭。”強強給媽咪遞上紙巾。
（三）
會議室裏，鮑導的指點迷津還在進行。剛才他說到亨利張會有新的豔遇，碰到最靚麗的女人。大家也搞不清楚他說的“靚麗女人”是誰。這時候會議室裏有三個女人，一個是雯雯，另一個是美女作家花豔麗，還有一個是老太太朱麗婭。雯雯是這個旅遊團裏的第一號靚麗的美女，花豔麗相貌平平。但這兩個女人好像與亨利張一點關係都沒有。唯有包金銀胡思亂想起來：那個亨利張算是半個洋人，有外國護照，聽說在做澳大利亞房地產，做房地產的不會沒錢。看上去他的年紀比自己年輕一些，言談舉止挺有風度，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兒洋味，這可是對女人有強大殺傷力的。但是，沒有看見他和雯雯搭訕過。雯雯說起過最多的男人是詩人穆哈哈，可大家都知道那個詩人是個窮鬼，口袋裏沒有幾個錢，還老想著在大街上賣唱，這樣的男人怎麼能和我包老板鬥？旅遊團裏其他幾個男人，都不在包金銀防範範圍內，可現在包金銀不得不想了，如今世界上的男人爭鬥的無非是權力、地位、金錢、女人。聽說這個亨利張也是一個玩女人於股掌之中的高手，必須對他有所防備。時時刻刻注意雯雯的動向。
然後，包金銀讓鮑導“察觀舊途，開導新路”。
鮑導給了包老板幾句話：“沒有錢不行，有了錢也不行；沒有女人不行，有了女人也不行。”這兩句話說得似乎前後矛盾，玄之又玄。大家一時聽不懂，包金銀也未聽懂，鮑導也不肯解釋。包金銀想了一會，想到前幾天在床上和雯雯做愛，沒有一次做成，這大概就是說有了女人也不行，但還有其他幾句呢，他就是琢磨不透。反正這幾句話全是“不行”，聽了讓人很生氣，但也不能對這個鮑邪嘴發火。
那邊夏壽禮對董大發說：“聽見沒有，這個老頭什麼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接下來就是雯雯，鮑導一會兒看手相，一會兒走撲克牌，然後對她說：“自古紅顏多薄命。你的命不薄也不厚，路要靠自己走出來。”這話說得太普通，不陰不陽。包金銀咕嚕道：“瞎講，雯雯的一輩子我都包下來了，還用她自己走什麼路？我看是這個鮑導自己不行，瞎編胡吹。回寧波，我要去天潼寺，找居一法師算一算。”說著就帶著雯雯出了門。
包金銀轉身時和提著望遠鏡的恰恰碰撞了一下，雯雯連忙扶住包金銀。恰恰說：“對不起，不好意思。”包金銀正在氣頭上：“以後走路看看清楚，眼睛不要長在屁股上。”恰恰忍氣吞聲，轉身走開。
金牛縣的幾位也得到了鮑導的金玉良言。
“仕途無量”。牛縣長得到的這四個字，心裏很舒服，嘴裏卻說：“我們是唯物主義者，講辯證法，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馬秘書說：“這四個字可了不得。說不定牛縣長哪一天就能站到天安門城樓上。”
給馬秘書的兩句話是：“不怕走錯路，隻怕跟錯人。”馬秘書說：“我怎麼可能跟錯人？我這輩子就跟定牛縣，他上哪兒，我跟到哪兒。牛縣上天安門，我至少也得站在下麵一層的觀禮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