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shirley楊已將插在孫九爺肩頭的殘甲拽出,那銅蝕上全是倒刺,一拽之下,當即連血肉帶碎骨都給扯下來一片,鮮血四濺,崩得我們滿身滿臉都是,但孫九爺硬是忍得住疼痛,傷成這樣,仍是一聲未吭。
我們無暇細看孫九爺的傷勢,趁著驚陵殘甲斷裂墜落的空隙,招呼胖子和幺妹兒在洞口接住,二人半拖半抬著,把孫九爺搶回了藏納懸棺的岩縫。
胖子憤憤不平地說:“老胡你們都活膩了?為了這孫老九險些把命搭上……值嗎?”
我隨手摸去臉上的鮮血,敷衍胖子道:“這趟買賣反正算是徹底賠了,也不爭再多賠一些,隻要留得命在,以後早晚還得撈回來,現在就全當是放高利貸了。”
shirley楊卻道:“沒有這麼簡單,我救回孫教授,是因為突然想到了一個盲點,命中注定將會發生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咱們想象中的樣子,咱們都被關押在地仙墓石牢中的囚徒給誤導了。”
纏繞在山體上的“九死驚陵甲”雖然根須已斷,但緊緊附著在山壁上的殘甲不斷刮蹭岩層,使棺材山被擋在了地下洞窟的狹窄之處,此刻地動山搖的震顫稍有平息,我聽到shirley楊的話,一時不解其意,使勁晃了晃頭,還是覺得眼前金星亂轉,恍恍惚惚地問道:“莫非地仙墓石牢中的天啟不是真的?”
shirley楊說:“至少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都應驗了,但接下來的事情卻未必如同咱們先前所想,地牢裏的壁畫是根據卦數星象所繪,我記得你以前曾經說過,世間萬物由數生象,在最後的天啟中,是屍仙附在盜星之上離山……”
我點頭道:“盜星之兆肯定就是應在咱們這夥人身上了,看情形咱們身不由己,不論做什麼,最終都會使古墓中的屍仙逃出山外。”
shirley楊接著說:“孫教授說在屍仙出山之前,即便遇到再大的危險咱們也都不會死亡,可你想過沒有,記載著天啟的壁畫雖然隱晦抽象,但盜星隻有一個,並且無法判斷離山時是生是死,也許咱們都死在了山裏,屍仙也將會附在咱們其中一人的屍體上,當然……在地仙村進入峽穀之前,所有的推測都沒有依據,我的意識是說這件事無法用常理判斷,不要先入為主地去猜想。”
我聽shirley楊說到這裏,已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事情並不會象孫九爺認定的那樣,而是我們在離開“棺材山”之前就隨時可能送命,即便是全員死亡,也無法扭轉乾坤,地仙村裏的屍仙最後一定會逃出山外,但是真實的情形不到最後時刻,還根本無法推測。
這時我不由得心中起疑,轉頭看了孫九爺一眼,隻見幺妹兒正為其處理傷勢,把強力止血凝膠,噴塗在他肩部的貫通傷口處,而孫九爺神色木然,在如此重傷之下,竟似根本就沒有覺得疼痛。
我突然想道:“孫九爺的舉止與行屍沒什麼兩樣,而且他對自己身上為何有屍氣籠罩,又有屍蟲出現的異狀推說無法解釋,難道此人還有更深的圖謀?有沒有可能孫九爺就是屍仙?還是他被封師古附體上身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腦中走馬燈似的旋轉著,迅速攪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越往深處想越覺得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種種可能都顯得不合邏輯,單是孫教授這個滿身屍變跡象之人的存在,就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常識和理解範疇。
孫九爺見我盯著他看,就推了我一把說:“此前我鎖住地道暗門,並不是存心想害死大家,經楊小姐這麼一說,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咱們這五個人是生是死,都沒辦法改變地仙村早已注定將會引發的災難,希望你們別往心裏去,要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都是對事,而不是對人,我跟你們從來沒有怨仇,我隻是想盡我的一切能力,阻止屍仙逃出棺材山。”
我看孫九爺雖然行事偏激,但他應該是把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再與他糾纏下去毫無意義,如今隻須暗中提防,找個機會引蛇出洞才是,就說:“別跟我說這些謬論,我不懂什麼叫對事不對人,事都是人做的,對事就是對人,不過咱們之間的事一時半會兒根本掰扯不清,眼下大禍臨頭,還是先想法子脫身才是當務之急。”
孫九爺歎了口氣說道:“你胡八一這是有容人之量,這輩子我欠你們的恐怕沒法報答了,要是我封學武還能有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還你們。但是棺材山被激流衝動移向峽穀,咱們區區幾人想阻攔這天崩地摧之勢,無異於螳臂擋車,我算是徹底看透了,胳膊擰不過大腿,人別和命爭,咱們就在這閉眼等死算了。”
我和胖子向來是“不怕黑李逵,隻怕哭劉備”,孫九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自然也不好再難為他了,但我可不想就此等死,既然棺材山暫時被地底岩層擋住,就說明祖師爺保佑,給摸金校尉留下了一線生機,天機微妙,天兆隱晦,最後的災難會不會發生誰能說得清楚?萬一那些烏羊王的守陵人推算錯了,我們在此等死豈不是坐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