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洲回到丞相府的時候已是暮色四合。這幾日朝中事多每日聖上都要留他們這些內閣大臣商議到很晚。這些年憑借著自身的才幹和老師柳大學士在朝中的影響力,趙子洲的仕途一片坦蕩,如今已成為當朝左丞內閣首輔,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站得越高卻越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深沉的夜色籠罩在巍峨壯麗的宅邸之上,讓這延康城數一數二的富貴之所憑添了幾分落寞蕭條。趙子洲從馬車上下來看著自己的府邸,門前高懸的燈籠燭火明亮,牌匾上“丞相府”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這是當今聖上親題的字,象征著一身寵信滿族榮耀。鎏金的大字在燭火照耀下越發燦爛輝煌,趙子洲卻像是冷極了似的猛地打了個寒顫。
“老爺您回來了,”府上的大總管趙德全帶人迎出來。“飯菜和熱水都備好了,您是先用飯還是先沐浴?”老爺每日晚歸,府上的下人都摸清了規律。
“先用飯吧。”趙子洲便往裏走便將官帽摘下來揉了揉眼角,最近似乎是太過疲累了,眼皮總是跳個不停。
“老爺,”趙德全覷著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道,:“翩翩小姐說多日未見您想要在流溢閣等您一同用膳……”
流溢閣是二夫人的住所。
“哼!”趙子洲停下腳步,眉毛橫豎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去告訴二夫人,再想耍什麼花招就去祠堂念一輩子經吧!”
趙德全看著主子滿麵怒容連忙低頭躬身一聲不敢吭。
“還有你,”趙子洲盯著這個這幾年在趙府中越發如魚得水的大總管,冷聲道:“你要是再敢幫人傳話,這個總管還是換人當吧!”說罷重重一甩衣袖轉身往書房走去,顯然是氣得連飯也不想吃了。
留下身後的趙德全麵色慘白,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才該死!奴才再也不敢了!”
時隔十三年,虞蘭再次看到眼前這所府邸隻覺得百感交集。宅邸明顯是擴大翻修過,匾額上的“尚書府”也換成了“丞相府”三個鎏金大字,將都城第一權貴之所的氣概彰顯無遺。
虞蘭站在高牆的陰影中半晌不語。綠腰有些擔心的詢問:“小姐……”
虞蘭從一些不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向綠腰安撫性的一笑,回頭對藍山說:“開始吧。”
趙子洲走在去往書房的青石路上,仍然無法抑製身上勃發的怒氣。身邊的侍從全被他趕走了,這些吃裏扒外見錢眼開的狗奴才他現在一個都不想見。
哼,柳漪漪這個惡毒的女人,這麼多年讓她日日念經竟然一點也不曾悔悟,若不是她,若不是她燭歌怎會慘死!這個家怎會變成如今這樣!!若不是念在老師的份上他早就!……
趙子洲眼中劃過狠厲的光芒,在滿腔痛恨中大力推開了書房的門,華美雕花的門扇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而當他就著燭光看清書房內的景象時,整個人立刻如同石化般釘在原地,絲毫不能動彈。
在書房的正中央,那張厚重的實木書桌旁,站著一個女子。
書房中燭火通明,足以將那名女子看得清清楚楚。女子身穿淡紫色衣裙,裙上用銀線織就得繁麗花紋在燭光下光華流轉,一頭如墨青絲用同色絲帶簡單紮於耳後。身形纖細挺拔,一條精致的白玉腰帶環於腰間更顯得身姿嫋娜腰肢盈盈一握。一身清華氣質宛若謫仙讓人見之忘俗。
女子正側著身翻閱桌上的一本書籍,大門的撞擊聲似乎一點也沒有幹擾到她。燭光映照下的半邊側顏線條優美瑩白如玉。
趙子洲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女子,臉上表情似悲似喜,變幻不定,仔細看去似乎還隱藏著一抹恐懼,整個身體都因為過於激動的感情而劇烈顫抖起來,難以置信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