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見我開始發“呆”,便將一大捧鬆柏的新鮮枝葉點燃開始煨桑,煨桑時一種西部獵人民族進行禱告前必做的儀式,目的就是讓鬆柏的煙霧升騰起來,讓濃濃的煙霧被天上的神看到,這時神就知道地上在做法事了,然後神就會來幫助他的子民。
爺爺是煨桑的高手,任何鬆柏在他手裏搗鼓三兩下就能點燃,然後他開始跪下拜天拜地。
用來煨桑的這種鬆柏在我的家鄉很常見,漫山遍野都是,點燃後有一種奇香,是自古以來祭祀的必需品之一。做完了這些必備儀式之後爺爺一仰脖子將大半瓶陳年的青稞酒灌了下去。獵人都是豪放擅飲的,每個人酒量都很大。他喝完了酒便解開衣服露出半個膀子,開始借著酒勁開始用力跺著腳,爺爺的鹿皮靴子的底子很厚,踏的地麵“砰砰”直響,塵土飛揚。他大聲吼叫著,說要借助神靈的力量給我脫胎換骨,說要趕走騎在我肩上的薩莫鬼。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架勢,嚇壞了,嚇到竟忘了哭喊,隻是發愣。我開始擔心他是不是要親手宰了我,因為我看他的架勢完全有些過於亢奮了,要知道亢奮過頭的人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要不然後來怎麼會有神經病一說??
爺爺反複地大吼著,他連續跺了幾十下腳之後,將剩下的半瓶子青稞酒都含在嘴裏,然後“噗”一聲噴了出去,看著酒精霧化了,噴向四麵八方。隨即空氣中到處都是濃烈的酒香味,亮晶晶的水汽飄到臉上,涼涼的。
而後,他左手從腰間摸出一把明晃晃的七寸尖刀,右手倒提著一隻早就準備好、被紮緊口袋的大麻袋向我走來。那隻麻袋在他手裏亂動,閃轉騰挪,我知道裏麵肯定裝有一隻野獸。而且野獸感受到了恐懼,在極力地掙紮。
我無法想象自己被裝進麻袋倒提著的感覺,所以猜想裏麵的野獸肯定很驚恐。
會是什麼東西呢?是野豬嗎?
“撒妥迷也!撒妥迷也!嗷加撒妥迷也!”爺爺念了幾句獵人咒,隨即將麻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我切實感覺到左肩膀被什麼東西壓的沉了一下,我很害怕,怕有什麼東西會從麻袋裏伸出利爪將我的肩膀抓爛,於是我嚇得急忙向後躲閃,可身後就是柱子,我的身子被緊緊靠在了木柱子上動彈不得。我已經沒地方可躲閃了。
那麻袋裏的東西在我的肩上胡亂撲騰,我的耳朵邊清晰地傳來老鼠互相撕咬一般的“嘰嘰”的叫聲,這聲音是我以前從未聽到過的。我想象不出會有這麼大的老鼠。我咬著牙拚命地甩頭,想把這怪物從肩頭甩掉。可我越甩,麻袋裏的東西似乎越來勁,尖銳的爪子透過麻袋的縫隙緊緊地摳住了我的衣服,我隻覺得肩頭一陣麻癢和刺痛。
不行,我甩的越厲害,裏麵的怪物就抓的越緊。
不管麻袋裏有什麼東西,它肯定有一副利爪,這點毋庸置疑。
我腦子裏開始盤算著有利爪的野獸都有哪些,當時腦子裏跟漿糊一般,反應瞬間就比別人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