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鄉子·落花(1 / 3)

拂斷垂垂雨。傷心蕩盡春風語。況是櫻桃薇院也,堪悲。又有個人兒似你。

莫道無歸處。點點香魂清夢裏。做殺多情留不得,飛去。願他少識相思路。

【香魂瘦】

多少生死相許,後來都各散了西東?問世間情為何物,愛過就明白,情是什麼,千古一問,終是不懂。隻是,愛情的根基在於平等,失卻了平等的根係,再癡纏的枝枝蔓蔓,也終究是無源之水。如果一定要在愛情裏犯賤,也要倆人一起,那才是愛的“至賤”境界,方能天下無敵。

又是一年春來到,柳絮滿天飄。暖風輕揚,桃花紅了,榆錢串上了梢。是誰碎了那翡翠,將春天染綠了?

在柳如是的江南舊事裏,夢裏夢外,依然隻有陳子龍的身影。隻是明日黃花,已隨風飄散了,伊人隻能醉依桃花泣別離,感歎舊情難了。

據陳寅恪先生考證,柳如是本姓楊,名雲娟。“雲娟”是江南諸多女孩子名字中最為普通的一個,卻又寄托了父母的美好祝願。隻是,天不遂人願,由於家中突遭變故,小小的雲娟便被賣入青樓歸家院做了“瘦馬”。明清之際,江南商貿發達,富商巨賈雲集,惡習遂生。所謂“瘦馬”,就是明清時期被買賣的二奶預備隊,以滿足那些富商巨賈們的變態需求。貧困人家的女孩兒若眉眼有幾分姿色,就有職業經理人低價買來,之後,等待她們的是漫長的集中營式的魔鬼訓練。為了將來能賣個好價錢,她們既要學習識字讀書、琴棋書畫,又要掌握待人接物的禮節,站姿坐姿,甚至一顰一笑都有嚴格要求。

男人的欲壑總是難平。在三綱五常的男權社會裏,男人們為所欲為,一而再地泡製“病梅”,以迎合他們難以見陽光的某種陰暗心理。“瘦馬”,就是填塞他們深不見底的欲壑的一種畸形產品。

“瘦馬”,其實就是古代版的蘿莉。與她們有那種關係的男人,就是怪叔叔了。

並不是所有的“瘦馬”都能擁有入豪門做妾的命運,那些被挑剩下的“瘦馬”,就不得不被送入煙花柳巷迎來送往地操皮肉生涯。秦淮河畔的許多歌妓都是“瘦馬”出身。而那些“有幸”被達官貴人納為妾的“瘦馬”,也並不見得就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柳如是就是這樣的一匹“瘦馬”。在歸家院時,她被退休宰相周道登看上,贖身帶回家中做了小妾。新打的茅廁香三天。起初時,周對柳十分喜愛,雞皮幹枯之爪,撫摸絲綢般滑潤的肌膚,自是十分愜意。享受不已中,他給柳如是起名“楊朝雲”。當然,此行徑,他並非原創,是抄襲人家蘇東坡的。大文豪蘇東坡晚年曾有一個歌妓出身的小妾叫“王朝雲”,美麗溫柔,很得蘇的喜愛。

老牛啃嫩草的周道登從蘇老頭那偷來了“朝雲”兩個字,為柳如是命名。雖然他的年齡做她的爺爺都綽綽有餘,可他還是毫不知廉恥地想玩一把老夫聊發少年狂的遊戲。清代文人錢肇鼇在《質直談耳·柳如是軼事》裏記載:如是“年最稚,明慧無比。主人常抱置膝上,教以文藝”,從這可見退休宰相周道登對妻妾中最為年輕的柳如是的寵愛。

其實不管蘇東坡也好,周道登也罷,他們對豢養女人的寵愛,隻是一種把玩,而非愛情。任何不以愛情為基礎的男女關係,都是耍流氓。耄耋衰老之體擁抱潔白如玉的嬌軀,真夠不要臉了。雖然他們為這段感情蒙上了“婚姻”的遮羞布(古時男人納妾不算重婚,是合法的),由於身份和社會地位的絕對懸殊,依然難以掩飾強買強賣的嫌疑,可以說與嫖客無異。隻是嫖客是一次性買斷的銀貨兩訖,而他們投資後可以長期有效地享用,但一樣為人所不齒。

“嫉妒”二字都是女字旁,說明我們的祖先在造字時,就明白女人是最容易嫉妒的動物,同時也是攻擊性極強的動物,且喜歡把矛頭對準同性。周道登對柳如是的寵愛,惹來了其他妻妾的凶猛恨意。如果眼神能做刀子使喚的話,柳如是的背,早被她們剁得七零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