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奉世認為:郅支此舉是為試探漢朝的態度,穀吉此行自然也可試探郅支的態度。他出招,我們就招架,且看他如何應對!否則的話他看了我們的底牌,卻不現他的,這局牌我們可就落下風了。

元帝一朝是儒臣、宦官與外戚的天下,軍方的意見經常被忽視,不過馮奉世身兼軍方與外戚雙重身份(馮奉世之女為元帝昭儀),他是一個特例,說話非常有分量,所以此言一出,群臣閉嘴。

就這樣,穀吉帶著整個長安的期望與擔憂出發了,他的行為感天動地。

然而很可惜,他的行為並有沒有感動郅支。郅支認為漢朝支持匈奴反賊呼韓邪,送了他那麼多東西,卻對本正宗單於如此小氣,怎麼說本單於的兒子也在你那兒待了十年,榮歸故裏時卻隻送了這麼點禮來孝敬本單於,連個美女都沒有,實在很可惡!那麼好,既然這個漢使穀吉前來送死,本單於就成全他,砍了!

小生讀史至此,實在對郅支很無語。你想要的話你就說嘛,你不說漢朝怎麼知道你想要呢,現在你不說,卻又去怪漢朝,還殺了人家的大使,缺德不缺德?常言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漢匈在關係最惡劣的時候也不過互相扣留使者而已。何況漢匈之間已多年和平,很久沒打仗了。這一次漢朝更是好心好意把你兒子萬裏之遙送回來,此情此意,感天動地,感動中國,奈何就感動不了你郅支?反而恩將仇報痛下殺手。見過無恥的人,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殺完人後,郅支冷靜下來,不覺又有些後怕,自己殺了漢使,將事情完全鬧翻,難保漢朝不會聯合呼韓邪,出兵前來報複。當年大宛距漢朝也是萬裏之遙,殺了漢使後便遭滅頂之災,這個曆史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怎麼辦呢?

那就繼續向西遷徙吧,大不了再遷它個數千裏,從西伯利亞再跑到中亞去,這下總該安全了吧!

小生又一次無語了,這個郅支貌似強悍,腦袋卻似乎有問題。人家呼韓邪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和,用歸順換外援,國家戰略清晰明確。這個郅支,打又打不過,和又不肯和;隻知道惹事,不知道收場;隻求一時痛快,卻毫無遠圖大略。匈奴分裂拜他所賜;兄弟反目拜他所賜;西匈奴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一遷再遷,也是拜他所賜;整個天下的亂源都是他,說句天怒人怨都不過分。然而正在此時,卻忽然出現了個傻子,喜歡他欣賞他,甚至還引狼入室,歡迎他到自己家來做客。

這個傻子,就是中亞強國康居的老大,康居王。

康居位於今中亞哈薩克斯坦與烏茲別克斯坦一帶,巴爾喀什湖和鹹海之間,西鄰烏孫五千裏,北鄰大宛一千五百裏,為半耕半牧民族,有人口六十萬,勝兵十二萬,是中亞僅次於安息(今伊朗)與大月氏(今阿富汗)的強國。當時康居正與烏孫鬧矛盾,數次交戰皆不利。所以康居王便想邀請郅支前來,聯兵擊滅烏孫,分了它的地盤與牛羊子民,共創美好未來,這是匈奴與康居雙贏的結局。

郅支得知此事,大悅,心想我剛要西遷,西邊就有大國來邀,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兒郎們,走,收起帳幕和牛羊,我們出發去康居。

兒郎們聞信卻苦不堪言,剛走了幾千裏路來到堅昆,還沒過幾年安生日子,又要再走幾千裏路去康居,單於真是喜歡折騰啊!唉,沒辦法,走吧,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曆苦痛掙紮,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走吧走吧,我們一起走到海角天涯。

於是,在郅支的胡鬧下,西匈奴五萬部眾展開了一場悲壯的遷徙,從西伯利亞到中亞,一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就這郅支還要大家頂風冒雪不能停,結果匈奴人一路挨餓受凍,等到康居邊境,五萬人竟然隻剩了三千人!作孽喲!

穀吉以一介漢使的犧牲竟然導致了四萬餘胡虜的死亡,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知會作何想法。

康居王本來派了貴人帶領駱駝、驢馬數千匹前來邊境迎接郅支,卻發現接到的人還沒自己帶來的驢馬多,卻不知會作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