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殤剜出自己的心髒送給她時,在彼此手指相碰的那一刹那,她在悲痛中有一瞬無比的冷靜,將一片彼岸花花瓣化成血珠黏附在無殤身上,被無殤帶出鎖仙台,她為的就是要得到一個呼喚來無憂的契機。
她不能再等了,無殤無心又無再生能力,隻怕命不久矣。哪怕在他最後的時刻,她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她豈能甘願永禁暗無天日的鎖仙台!
“白一朵,我們之間是時候來個徹底了斷了。這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宜湯找到無憂時,她精神恍惚地坐在瑤池邊,宜湯問了許久她去了哪裏,她都一言不發。兔兒聞訊趕來,見無憂如此,焦聲呼喚數聲,她依舊毫無反應。兔兒便也坐下來陪在無憂身邊,等她心情好了就會說話了。
清澈的瑤池內,一條紅色錦鯉周圍圍著許多細小紅色的小錦鯉跟隨。無憂忽然出聲問身側的兔兒。
“那些小魚為何都圍著那條大魚?”她盯著水麵看了許久,不管大魚到哪裏,小魚都一路跟隨。
兔兒歪頭想了下,道,“那條大魚是這群小魚的母親。”
宜湯在一旁忍住笑,確實天界的魚兒與外界不同,天生便有靈性生來母子相隨直到小魚長大。見她們母女終於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他欣慰地長吐口氣。
“娘……”無憂忽然看向兔兒喚了一聲,嚇了兔兒一跳,“你叫我什麼?”
無憂的目光晦暗下來,改了口,“兔……兔兒,你會想你娘嗎?”
“當然想。”
“我也想我娘。”無憂回頭看向身後的宜湯,“湯湯,你會想你爹嗎?”
宜湯一愣,眼底浮現些許愧色。這麼多年了,凶手一直都未找到,他有何顏麵思念亡父。
“湯湯一定也想你爹是嗎?我也想我爹。”無憂低下頭,漠然起身,與宜湯擦身而過。
“無憂!”兔兒趕緊追上,“你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你。”
“我不需要兔兒的擔心!”無憂眼中噙著淚水,對追上來的兔兒大喊一聲。
兔兒的腳步僵住,望著無憂跑遠的背影,周身一陣冰冷。她一直都很喜歡無憂,可無憂卻一直都不待見她。真的好難過,好像心口被誰挖了一刀。
“兔兒……無憂隻是心情不好,你別怪她。”宜湯道。
“你還不快去看看無憂。”兔兒努力笑了笑,催促宜湯追上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兔兒,追向無憂。
“無憂,你不該這樣對你娘說話。”宜湯一把拽住無憂。
“你要我怎麼說話?”無憂甩開宜湯的手,大眼睛通紅一片。
“她也是關心你。”
“若真關心我,她就早些開竅恢複過來,完完整整地回來關心我!我不要兔兒的關心!我隻要我娘的關心。”眼角的淚珠滑落,宜湯一陣心疼,手輕輕搭在無憂的肩上。
“她能重新回來已屬不易。無憂我們不可操之過急。”
“若是她沒有回來呢?若娘真的葬身在忘川河下,湯湯打算隱瞞我多久?失去母親的痛苦……”無憂的聲音猛地哽住,淚眼朦朧地望著宜湯,“你隱瞞真相,我怨你恨你,若換成我對你隱瞞殺父真凶,你又該如何?”
宜湯的眼底浮上一抹刻骨的痛色,手緩緩抓握成拳。“和你一樣不肯原諒。”
無憂心頭一緊,痛意襲來,“湯湯……若一輩子報不了殺父之仇你又會如何?”
他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中擠出細弱的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連殺父之仇都報不了,不配做父王的兒子。”
“一輩子……”無憂虛晃一步,若換成是她,她也會一輩子不肯原諒自己,一輩子都耿耿於懷不能開心,成為永遠無法抹去的痛苦。可是……那個紅衣姐姐故意讓宜湯前去才告訴真相,明顯有詐,到底如何選擇?
“無憂,在你失蹤的幾個時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真的……好擔心你。”宜湯伸開雙臂,無憂撲到他的懷裏泣不成聲。這個懷抱,兒時曾無數次黏著不肯下來,而今隻有這一次才覺得是一個男人抱著女人的寬闊懷抱。
“湯湯……若我做了錯誤的決定你會不會原諒我?”無憂哭聲問。
“不管無憂做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隻要你不哭。因你一哭,我就會覺得都是我的錯。”他的懷抱驀地緊致,側臉貼在她濃黑的秀發上,鼻端是淡淡的她的發香。
無憂從宜湯的懷裏仰起臻首,“湯湯,我好迷茫,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希望你開心,不希望你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中……我……”無憂欲言又止,緊緊咬住嘴唇,“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