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喚作“展涼顏”的紅衣男子眼眸眯了眯,恐她又出什麼花招,劍勢不緩,左右兩圈虛招,中間一圈劍尖指向她胸口“膻中穴”。黑衣女子依然不動,繼續道:“就算我有了你的孩子,你還是要殺我?”
“牽牽!”後麵的青衣男子與紅衣女子幾乎同時出聲,劍勢陡然停住,在她胸前不過寸許。
黑衣女子看也不看,仍舊望著麵前拿劍指著她的紅衣男子。紅衣男子一雙細眸冷然地瞪著她,但隻一瞬,他眼光一凝,殺機陡起,道:“是!你生的孩子,留不得!”
劍尖入肉,黑衣女子的身子跟著晃了晃,氣血攻心,血腥味從喉嚨往上,噴了滿口的鮮血,她抿嘴硬生生地又將它們壓了回去。“你不喜歡我,就連我們的孩子也要殺?”幽幽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半點沒有方才殺人時的狠厲。
紅衣男子唰地抽劍,她的身子再晃了兩下,慢慢抬手捧著小腹處。“你不喜歡我,不喜歡我的孩子,所以和金雨朵成親引我出來,還讓哥哥也來殺我。展涼顏,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壞?”
紅衣男子冷笑一聲,森然道:“你弑父殺母,殘害親生哥哥,如此蛇蠍心腸,我展涼顏該如何對你?生孩子?你不配!我隻恨沒有早點殺了你,讓你傷了朵朵!”
他說到“朵朵”時,眉眼溫柔,看著她時,卻一臉憎惡。又一陣血氣湧上,這一次,再怎麼努力也咽不下去了。她慢慢抬臂,將嘴角的血漬抹去。
“是嗎?那真是遺憾了,沒讓你早點殺死。”她一邊說著,眼裏閃過決絕。左手掌心向上,右手掌心向下,反向各自畫著圈。緩緩地,極緩地,隨著她雙掌畫圈,周圍的風慢慢轉了方向,朝她雙臂間湧來,山頂的沙塵也跟著簌簌揚起。一身的黑衣黑發,也隨著那風沙升起,風沙湧動處,兩道潔白的臂影,纏著無數殷紅的血痕,看起來頗為詭異。
沙塵浮動,風起雲湧,從她雙臂裏滴出的血滴漸漸地,不再低落,反而向上浮起。黃沙滾滾,點綴著點點血光,將她一身黑影裹在其中,在那黑影中,一句一句,傳來低緩的聲音,優柔、深情。
“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又總不願這一天的到來。展涼顏,你看我這麼喜歡你,總想著也許有一天你終於也能喜歡我,我總是這樣抱著希望,害人也好,害爹娘也好,我總想著,把不讓我們在一起的人除掉,你有一天就能和我在一起了。但是,你看,還是到了這一天了,我這麼喜歡你,你卻非要殺我,連肚子裏的孩子都不放過,可為什麼我還是這麼喜歡你?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娘以前就說我是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很嚴重。展涼顏,我不想生病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活著不成,死了總成的。我在靈嬰樓的藏書樓裏看到這招‘日月同壽’時,就想著,我一定要學會,也許哪天就能用上。你看,果然用上了。”
隨著她的話語慢慢流出,紅衣男子的紅色身影也逐漸被那浮動的黃沙血滴罩住,他意識到不好,揮臂要震開周圍的風沙血滴。
“沒用的,展涼顏。日月同壽一發招,就不會隻死一個人,我想要你跟我一起死,你就一定會跟我一起死的。”
“展兄!”
“展大哥!”
身後的人齊聲喊著,青衣男子與紅衣女子齊齊奔來,兩人三掌,共同朝那黃沙陣中揮去。但是,沒有任何作用。
“展大哥!”紅衣女子大聲叫著。紅衣男子回頭看到她瑩然欲滴的珠淚,心中一痛,道:“朵朵,我不會有事的。”
他也不能有事,他要護著朵朵一生一世,就算朵朵最後選擇梅疏凝,他也仍然會護著她。有這一次婚禮,盡管是假的,他也心滿意足,在他心裏,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梅兄,朵朵,助我一臂之力,璿璣穴。”
“沒用的!”黑衣女子臉色一厲,陡然揮掌,風沙之勢更甚,如同大漠狂風呼嘯一般,排山倒海的砂塵,將二人全部籠罩,看不清人影。
青衣男子與紅衣女子猶豫了一下,交換一個眼神,雖有心痛,但仍是心有靈犀一般地共同出掌,揮向他後背與“璿璣穴”對應的“身柱穴”。與此同時,展涼顏則借他們這一掌,提起全部內力,一指伸出,內力灌注,順著手少陽經,衝出體外,直擊黑衣女子胸口的“玉堂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