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牽衣撚著指尖拔下的幾根胡子,吹口氣呼啦一下全部吹走,然後拍了拍手。
“娘敢不要爹,牽牽也不要娘了!”挑眉斜視,不可一世。
梅青玄見她心情放開,終於放下心來,仍舊笑眯眯地道:“就知道牽牽最疼爹了,來來,爹再給你拔,多拔點。”
“爹,再拔當心娘真的不要你了。”梅牽衣收回梅青玄拉著她去拔胡子的手,同時白了那活寶爹爹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想起剛才的事,又道:“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嗯,嗯,什麼問題?牽牽問,爹聽著。”梅青玄正襟危坐,一副全神貫注準備回答的模樣。看得旁邊的金穀川哈哈大笑:“我說青玄啊,你還真是有女萬事足。等牽牽將來嫁人,你也跟著一起嫁過去吧。”
“嗯,”梅青玄摸著下巴沉吟著,很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最後得出結論:“大哥所言極是,將來誰要娶我的牽牽,就把我和小果兒都一起娶過去吧。”
小果兒是梅夫人的閨名。梅夫人是金穀川的妹妹,二十多前嫁給了江陵梅莊的梅青玄。過了幾年後,因思念家鄉,寢食難安。梅青玄愛妻心重,竟然舉家從江陵搬到她老家金陵,與金家比鄰而居。
“你呀,你呀!”金穀川無奈地抬臂拍了拍他的肩膀,望了一眼後麵跟著的梅疏凝與金雨朵,二人並轡而行不知說著什麼笑話,金雨朵掩唇小臉頰兒嫣紅一片,伸手捶了梅疏凝的臂膀,感情甚好的模樣。金穀川頗覺寂寞地歎了一口氣:“你這老小子拐走了我妹妹,現在又叫你的小小子來拐我女兒,世仇啊世仇!”
“爹——”後麵的金雨朵聽到這話,難為情地抗議一聲。梅青玄高聲回應:“哎,真乖。”直把金雨朵應得麵紅耳赤,梅疏凝也在一旁咧嘴直笑,惹得金雨朵一陣好打。這一下,大家笑得更開了,黃土官道上,馬鈴兒伴著陣陣笑聲。
最後,梅青玄道:“孩子們都大了,等這趟祝壽回來,把疏凝和小金魚的事兒辦了吧。”
梅牽衣幾次問話被打斷,正惱恨著,此刻聞言卻陡然一驚,幾乎坐馬不穩。那個噩夢裏,爹也在這路上提議,等從武林山莊回去,就操辦梅疏凝和金雨朵的婚事,可是後來,她遇上了展涼顏,展涼顏遇上了金雨朵,把這一切都改變了。
那不隻是夢,那是預示,是將來會發生的事!
每每意識到這一點,她都忍不住心驚肉跳全身直冒冷汗。她不相信將來真會發生那麼可怕的事情,可誰能給她解釋,為何夢裏的場景都在現實中一一兌現了?
雙手下意識地撫上肚腹,她心中一凜,連忙鬆手,插嘴抗議道:“爹,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梅青玄正跟金穀川趁熱打鐵商量著提親之事,乍見寶貝女兒生氣了,方才忙收起嬉皮笑臉,回頭整理衣冠,一本正經道:“嗯,牽牽的問題還沒問。”
梅牽衣低頭又斟酌一會,道:“爹,江湖上,有沒有一個靈嬰樓?”
梅青玄握韁繩的手陡然一緊,雙目陡瞠,臉色僵住。不止是他,就連旁邊的金穀川以及後麵的梅疏凝與金雨朵聽到這個問題,都停下說笑,四人八目,頃刻之間唰唰地集中到她身上來。
半晌,梅青玄清了清嗓子,柔聲道:“牽牽,你……從哪聽說的靈嬰樓?”語氣謹慎,小心翼翼,像是生怕驚擾了誰。
梅牽衣不知道為何他們在聽到靈嬰樓時,反應如此大。雖然夢裏的靈嬰樓是個邪派組織,但江湖有正有邪,就算靈嬰樓是邪中之首,也不應該如此反應。那反應……倒不像是對靈嬰樓,而是……對她。
“我……我就是好奇,有沒有嘛,爹——”總不可能說是夢裏聽說的,但是她這個爹對她千依百順,隻要撒個嬌,什麼問題都好糊弄過去。
梅青玄看著她嬌憨撒嬌的模樣,果然笑了,少了之前的小心謹慎,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一般地回答:“是有啊。牽牽問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