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3 / 3)

細雨裏,那窗邊的人似乎抬起了頭,朝這裏望了一眼,煙雨裏看不真切。然後畫舫轉向,隻依稀看到紗簾在風裏輕舞,重新回到那水墨丹青畫去了。

梅牽衣的心中沒由來地沮喪低落,左胸心髒處隱隱如針絞一般地疼著、空著,覺得寂寞、寂寥。

“什麼好東西?”梅青玄早在船艙中看到女兒蹬蹬蹬跑過時就出聲喚了她,既然喚不住,就索性跟著出來一起看熱鬧了。結果到船板上,卻隻看到女兒凝望著遠處霧蒙蒙的一片,愣愣地出神。

“不知道,才在船頭就看她跑過來。”金雨朵跟在後麵出來,聽到梅青玄如此問,便幫她回答著。

梅青玄遠眺了一會,忽然笑了,揮臂示意,遙指前方,道:“開船追那艘畫舫!”他的寶貝牽牽看到畫舫裏的什麼了,戀戀不舍魂不守舍的,他這個當爹的,當然要助她一臂之力了,不能就這麼擦肩而過錯失了。

梅牽衣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話,她仍舊望著那逐漸消失在綿綿細雨裏的畫舫,拚命地搜尋著,夢境裏,是否也有這一個場景,是否當年在太湖上,與他們的船隻錯身而過的,也有這麼一艘畫舫。

可是,任她如何搜尋,夢境已是遙遠的記憶,無論如何也搜不出來,這漫天的煙雨裏,這千百萬的漣漪上,她與他,是否在這裏曾有她不記得的一麵之緣。

三月十五未到,她與他已見麵兩次。兩次都在夢裏的記憶之外。

尋思良久,她隱約明白,也許不是不曾發生,而是沒在意。那時候她不認識他,不喜歡他,周圍有更多比他更能吸引她注意的東西,就算見到他,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

原來,他並不是全世界。

原來夢裏那個愛他愛到神魂顛倒,以為沒有他就沒有世界的女人,其實也曾輕易就忽視了他。

梅牽衣忽然輕鬆地笑了。那麼,她還害怕什麼?

船身就在這時,突然搖晃了起來,梅牽衣驚覺地回神,人已落在梅青玄的臂彎。梅青玄使著“千斤墜”的功夫沉著下盤,努力穩著船身。

“爹,怎麼了?”梅牽衣抓著梅青玄的胳膊,穩著左右搖擺的身子。

不等梅青玄回答,金穀川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明人不做暗事,是好漢就出來一戰。金陵金穀川,領教閣下高招。”

“嘿,有些宵小之輩想搶你舅舅的金算盤。”梅青玄喟然歎道,“唉,有錢也有有錢的難處啊。”

梅牽衣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太湖之濱,魚米俱興,往來商船客船無數,總有些囂張的,鑿船搶劫過道商客,做那沒本錢的生意。官府向來對江湖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湖邊上的慕家莊自沒落之後,自掃門前雪,也不大插手別家江湖事,因此,這太湖之上的漁盜水賊也就更加猖狂,漫山島上的“漫山四蛟”就是其中最膽大妄為的一派。不過,自她入主靈嬰樓以後,“漫山四蛟”在她手下倒也頗聽話,因此,就算他們燒殺搶掠,但既是別家之事,她也不多管。

不對,不是別家,現在是“漫山四蛟”要搶他們!

梅牽衣自那混亂的記憶裏跳脫出來,正看到遠處水裏鑽出一個光溜溜的人頭來,抹著臉上的水,得意地遙聲喊道:“我們弟兄們混這太湖,從來隻做明事,不做暗事。咱明白說清楚,金老板的船已經被鑿穿了,頂多還能撐半柱香的時間。要打,下來水裏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