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和曦溫柔,照得妖君整個人慵魅非常。
日籠周身,舔舐麵龐,溫熱轉至灼熱。
太陽越來越近,滾成火團撲麵而至,目及之處,花瓣纖長的妖嬈花朵映紅整個瞳孔,而後被滾動而至的火球灼燒怠盡。
妖君直覺整個身體猶如被投神火,觸接之地滿目灼熱,忽而,遙遠地方有明光閃爍,有人一襲白衣飄遠至近,隻是麵容模糊。
恍神間,灼火高攢,將白衣舔舐吞沒。
呼聲哽在喉結處,妖君不能言語,隻覺心肺被擠一處,壓抑難解,有濕潤攢上眼角。
烈火、白衣、墨發、朱花攪做一團混雜了妖君整個思緒,心口處崩開裂縫,而後排山倒海的痛楚奔湧而出,如洪流般直直將妖君整個人淹沒。
“妖君···”輕而細密的女子聲線。
赤目猝睜。
依舊是,晴空、烈日。
額頭抵著窗框,妖君額角薄汗蒸騰。
這個夢,從自己醒來之後,便反複圍剿,終不停歇。
為什麼?
自己究竟,遺落了什麼?
妖君神色倦怠,眸角錯縫,掃過身邊侍女。
“妖君,您可有礙?”大婚在即,火凰宮人數鄒增,這侍女年歲不大,剛被調遣來,一雙碧瞳宛若水漾。
縱身躍下窗台,耳側碎發甩至肩背,手中酒壇悠悠晃動,妖君負手,隨口發問:“你愛酒麼?”
“奴婢一小女子,哪懂酒道,這題您該出予晃仙。”侍女輕笑,彎腰拾起花壇邊碎枝。
“晃仙?”眉鋒開外,妖君側身“何人?”
“原來妖君是拿奴婢取笑來的,”侍女微嗔“酒尊晃仙誰人不知,妖君你這酒癡怎會不曉?”
是麼?
三界界知,偏我不知?
唇角,無聲漾開笑意。
妖君利索跳下窗台,手中半壇酒直接喂了花壇中的海棠。
火凰宮坐落於蜀山之巔,四周布滿結界,琉璃瓦紅勝晚霞,遠目觀之似一綣晚霞。
宮主就是那日跟在妖君身側的紅衣少女,名為絕炎,她年紀甚少掌管火凰宮,身後有一幹長老輔佐。
“什麼?找晃仙?”
那日的紅衣少女換了湖水藍的裙裝,越發的清麗脫俗,那些鈴鐺猶在腰側。佇立於火凰宮的廳室,身為宮主的女減一些嬌媚,增幾分傲人氣場,隻是眉梢驚訝難遮。
妖君長臂一攬擁她坐下,徑自倒了杯茶,輕抿一口才道:“聽聞晃仙的酒乃當世絕品,自然想一嚐為快,怎麼了?”
絕炎低了頭,鳳釵上紅色珊瑚珠一搖一晃的就染紅了少女的臉頰,女兒家嬌羞神態畢露,欲言又止。
過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秋水凝波之眸望向妖君:“長老們想讓我們近期完婚,你,不要再亂跑了罷?”
“完婚?”妖君大笑著放下茶盞“火凰宮長老們的思想還真是怪異,也不怕我這生性狂蕩的妖君拐走他們宮主,居然就此把你交付我。”
絕炎恨恨一剁腳轉身,語氣難分是羞是怒:“又拿我取笑,等完了婚自然你為宮主,又能將我拐到哪裏去?”
“我為宮主?”妖君皺眉,赤瞳透出幾分複雜,音色增幾分寂淡“你知我不願受這些束縛。”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不好麼?”定定盯著妖君半晌,直到那雙赤眸中透出笑意,絕炎終是無奈,續以輕笑“真不知你這是狂還是癲。”
“狂癲如何?眾生皆醒,我自癲狂;美酒入喉,飲它個一醉連城,隻枕春宵入夢;青鋒於掌,舞它個天昏地暗,定叫日月失色。世獨醉我,我獨擁世。濁酒一壺,琴劍作伴,擁弦作歌,孑然颯遝。酒非經年依可醉心於弦,曲不成調依可傾音塵間,”心念入眸,薄唇上揚勾出瀟灑,妖君負手“蜚言斟盞佐於弦,老妖且飲且長歌。”
這樣的日子,似乎,在遙遠的夢境裏曽經過。
絕炎從背後輕擁著妖君:“不願便不做,隻是別再亂跑了,就當為了我。”
想起是這個女子奮不顧身衝入地獄火海將自己救出,想起最後意識裏那一抹純白和妖紅,就算遺忘了千年,那一幕總是占據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