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閉眼,揪心扯骨的感覺不想再感受,自己已經失去了太多,最後意識裏那抹感覺要留著,那個人要留著。
不能,再失去了。
一次,就受夠了。
“好 。”
妖君回身,擁緊懷中的少女,壓下記憶中難以扯開的揪痛“我改日再去尋晃仙。”
“別去!”
絕炎開口,胳膊將妖君圈得更緊,言出方知失態和慌亂。
“我隻是去尋酒罷了,”將絕炎耳邊垂發細心捋起別入耳後,妖君調笑“怎的此番模樣?怎麼?莫非那晃仙乃凶獸?”
“別去。”絕炎咬緊嘴唇,聲線有絲顫然。
凶獸不可怕,它們麵目憎惡,人一見頓生警惕;
可怕的是妖物,它們根骨生媚,潛默入心,縱然剔除千年記憶,仍有一縷輕魂遊蕩於心。
有那麼些時光,絕炎不聽不問不想。
那人失去了妖君,親手了結,永遠失去了。
自己鳩占鵲巢也好,趁虛而入也罷,手段光明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冒陷帶人衝破地獄之門的人是自己,冒死將灼燙妖君抱回的人是自己,背負一切調遣人馬護妖君休倦的人自己,此番同他締結,又有何不可?
隻是,這倔強女子似乎忘了。
妖君愛的,不是你自己。
長指摳入掌心,生疼入肉,絕炎回神,調靜心神方才緩緩開口:“晃仙被囚禁,不得與人相間。”
“為什麼?把自己的酒官囚禁,難不成那玉帝要戒酒了?”妖君輕笑道。
“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晃仙將仙釀給凡人私品,觸怒了玉帝。”
“嗬,一些深陷悲劇且不自知的愚仙,自己存於條框,也將別人鎖於其中,”妖君笑的輕蔑卻張狂“歌贈知音酒予懂者,如此說來那晃仙倒叫人刮目,若有幸一遇,調琴品酒未嚐不可。”
捧古琴入門的侍女將絕炎的話打斷,場上氛圍轉變。
絕炎拉著妖君上前,口氣欣喜異常:“我派人尋了絕世瑤琴來,你試彈下感覺如何。”
指腹輕撫過弦,琴音如水流淌,妖君微笑:“的確是把好琴。”
絕炎繃緊的臉上終於浮出一絲淺笑,在妖君對麵緩緩坐定,也不說話,如水的雙眸含笑看著妖君試琴,手輕托著腮看著。
妖君旋身,撩袍於琴後落座,骨節分明的手撫上琴弦。
琴是好琴,妖君的琴技自不必說,弦聲從妖君指下奔流淌出,世界俱靜,天地間空餘此聲。
“真好聽,這把琴好像天生就是為你準備的!”絕炎起身,笑意盈盈立妖君麵前,難掩欣慰。
“可惜,它不是我的火鳳琴。”妖君淡淡的說。
絕炎唇角的笑定格、凝固、消退。
“它不是火鳳,也許比火鳳更好呢?你她不是更適合你的?況且火鳳已被燒掉,現在你能抓到的隻有她,又何必執著於從前,用她代替豈不更好?”
妖君收琴起身,踱步向外,臨近門框微笑回頭。
迎著門口健碩身影透出的光線,絕炎聽到心弦斷裂的聲音。
那聲音,名為--絕望。
“摯愛之物生於心底,情根為種,浮世為水,澆灌生枝,繼而葉蔓,細小根莖蔓延至四肢百骸,便是剔除了種根,依有數以萬計的根莖隱於骨血,”妖君笑著回頭“你說,那些過眼之物如何取代?”
心,已墜萬年冰窖。
原來縱自己尋便濁世,也不過是件‘過眼之物’。
就這麼定定看著妖君出門,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渾身力氣已被抽幹,跌坐入身後的紅木椅中。
指尖無意碰到琴弦,“噌”,琴發出厚重音色。
頭,埋入衣袖,久久。
半晌,絕炎猛的抬起頭,拂袖掃落琴,頓時斷弦聲起。
唇線咬成白色,絕炎目色犀利看向瑟瑟發抖是侍女,緩緩,吐出兩個字。
“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