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嶽謹言已在小春兒家裏住了一月有餘,小春兒的爹和他相處久了,發現這個年輕人相貌清秀溫和,性格卻頗豪爽,特別是有些好酒,每晚總喜歡喝上兩小杯,倒也不多喝,也不拘酒的好壞,有的喝就得,更是對了脾氣,兩人每天喝酒聊天,小春兒的爹覺得日子都更有滋味了。眼見的要入冬了,嶽謹言跟小春兒的爹辭行,小春兒的爹雖是不舍,卻也明白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小春兒卻是哭個不住。嶽謹言正在安慰小春兒,村長來了,進門就說:“明日瑞親王要去獵場,中午要過村裏,還是老規矩。”
小春兒的爹大為詫異,問:“瑞親王明日去獵場?今年怎的這麼早,往年不都是下個月嗎?”
村長搖頭道:“誰知道呢。反正來了咱們就按規矩辦。”他朝嶽謹言施個禮道:“嶽先生明日就不要出門了。”說完匆匆走了。
小春兒的爹看見嶽謹言疑惑的目光,解釋道:“我們村子在京城到皇家獵場的官道旁,每年皇家狩獵時不能有人出村。所以明日嶽先生你就走不了了。”語氣有些歉意。
小春兒卻是高興:“好啊,嶽大哥你又可以多住一天了。”
嶽謹言笑了,伸手去捏小春兒的鼻子,說:“小春兒,我去看完朋友就回來找你,高興了嗎?”
第二日村裏人隻能在村口的院場上活動,一堆孩童便粘著嶽謹言給他們講“楊家將”。嶽謹言坐在大槐樹下,被一群小孩簇擁著,娓娓地講著故事,旁邊坐了村子裏的男男女女,竟是比說書場還熱鬧。正說到精彩處,遠遠的一陣馬蹄聲傳來,村長忙帶了幾個長者站到村口,其餘的人也都站了起來。嶽謹言心知定是有人來打前探巡查,也跟著站了起來。
果然不一會幾騎馬飛奔過來,到了村口被勒住,停了下來。村長忙迎上前去,朝領頭那人深深一揖到:“恭迎趙將軍。”
那趙將軍三十歲上下,穿了一身銀色戰袍,麵目俊朗,朝村長抬抬手道:“村長不必多禮。今日我還是照例巡查一下而已。”他環視一下院場上垂手而立的眾人,問:“村裏人都在這裏了嗎?”
村長忙恭敬答道:“回將軍,除了陳四家媳婦昨夜剛生完孩子,見不得風外,其餘都在這裏了。”
趙將軍這時看見了嶽謹言,眼裏掠過一絲驚異。他指著嶽謹言問村長:“這人是誰?”語氣竟是有些不易覺察的顫抖。
村長順著趙將軍的馬鞭看去,道:“這是村子裏陳忠家的客人,是個大夫,名叫嶽謹言。”
趙將軍策馬走到嶽謹言麵前,深深地看著他。嶽謹言急忙俯身施禮,感到趙將軍的眼光一直盯著自己,不禁有些忐忑。周圍的人也不敢說話,一時間場院上竟是安靜的呼吸可聞。
忽然趙將軍朝村長拱了拱手,道了聲:“打擾了!”也不等回禮,帶著人策馬飛奔而去。
眾人均是鬆了口氣,村長擦擦額上的汗,大聲道:“沒事了沒事了!”眾人慢慢散去,那群孩童又圍上嶽謹言聽故事。小春兒的爹悄聲問村長:“剛才趙將軍看著嶽先生是什麼意思啊?”
村長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估計是看嶽先生麵生,要多加察看一下吧。”小春兒的爹點點頭,看看坐在樹下講故事的嶽謹言,心裏卻總是覺得不安。
過了半個時辰,官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然後聽著竟是朝村子這邊來了。場院上的眾人均是麵麵相覷,沒等他們明白過來,一隊人馬已經進了村。村長一看頭裏那人的服色,忙跪了下去:“恭迎瑞親王!”眾人聞言均是大吃一驚,嘩啦啦跟著跪了下去。
嶽謹言正給小孩子們講著故事,眼見著來了一隊人馬,院場上人人都跪了下去,連那些小孩子也都跪了,雖然不明所以,卻也跟著跪了下去。瑞親王策馬走到嶽謹言麵前,沉聲說道:“跟我回去。”
嶽謹言大惑不解,抬起頭來:“啊?”
瑞親王眼裏閃過一絲傷痛,慢慢地說:“阿錦,跟我回去。”
嶽謹言心知這瑞親王八成是認錯人了,忙笑著說:“王爺,我不認識您啊。”此言一出,跟在瑞親王旁邊的趙將軍不由臉色一變。
瑞親王慘然一笑,道:“你是不肯原諒我麼?”跳下馬來,右手一翻,拿著把匕首。那匕首精光四射,顯是把削金斷玉的利器。
趙將軍驚呼:“王爺,您這是幹什麼!”跟著跳下馬來,搶上去想去拿掉瑞親王手裏的匕首。
瑞親王大聲喝道:“趙雲重!退下!”
趙雲重聞聲停住身形,看看瑞親王的臉色,垂手退了幾步。
瑞親王看向嶽謹言,臉上露出點溫柔的笑來:“阿錦,跟我回去。”
嶽謹言看這瑞親王竟是將自己認定是那個阿錦了,有些著急,張口道:“王爺,我不是阿錦啊。”
瑞親王直直看著嶽謹言道:“阿錦,我不會再傷你半分。”舉起匕首,竟朝自己的大腿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