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杏花吹滿頭(2)(2 / 3)

“別跟我裝傻,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清楚,說正經的。”雲莘不滿道。

“好好,說正經的,入宮的事,你知道了嗎?”憐南引開了話題。

“入宮?什麼時候?”雲莘喉嚨一哽。

憐南收了畫筆,背光而站,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告訴雲莘杏花落盡的時候姑姑就會安排她倆入宮,到時,宮中自會有人安排接應。

原來今天上午,憐南和姑姑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雲莘可不想入宮,幾重宮門,便可鎖住人的一生,在她眼裏,哪裏還有什麼比得過山中自由自在的日子。

但是入宮是既定的事情。

十八年前,姑姑在江南的一條小河邊撿回了被遺棄的雲莘,將她帶回家,並將她撫養至今。

十八年前的亂世,戰亂紛紛,百姓苦不堪言。雲莘常常想,她的父母或許是因為生活困苦,無力撫養一個嬰兒長大成人才將她遺棄,又或許她的父母早已在戰火中殞命才不得已將她遺留在人間。

明明是最親最近的人,但對雲莘而言,他們也是素未謀麵的陌生人,在戰爭的歲月裏,有多少人像她這樣,骨肉分離,親情緣薄。

雲莘不怨恨她的父母,在她年少的歲月裏,還有憐南她們,在雲莘心中,她們彌補了自己心中所有的親情的缺憾。如果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能夠這般無憂無慮地長大,那該多麼欣慰。

憐南也是孤兒,不同的是,她是前朝遺孤。

如今正是越國淩氏的天下,姑姑卻是前朝逆黨。

前朝薑國末年,諸侯逐鹿中原,君主元氏,內憂外患,太尉淩無虞領皇命率兵二十萬出征平定亂黨,披荊斬棘,多少戰士以馬革裹屍還,曆經三載,終於剿滅內賊,收複河山,平定天下,豈料他班師回朝之際,也是其倒戈相向之時。

太尉逼宮,令人屠盡皇城,並在讓士兵在宮中縱火,先帝葬身火海。皇宮火勢蔓延三日不絕,將大半座皇城化為廢墟,霎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成川。

翌年,淩無虞該國號為越,為九五至尊,定都昭城。

國破之時,憐南尚是繈褓中一待哺之嬰兒。其母蕭皇後與泊靜郡主素來親厚,那一難,元氏幾乎全族毀盡,蕭皇後為保全女兒性命,將憐南托付給了年僅二十歲的泊靜郡主。

泊靜雖為郡主,但自□□兒心性,不愛針線女紅,偏愛習槍弄棒,得一身好武藝,唯願馳騁沙場,報效國家。可世事難料,一朝國破家亡,她帶著憐南逃出皇宮,從此心中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複國,家仇國恨,哪怕搭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

國家不複存在,這些前朝的親眷隻得隱姓埋名,昔日的郡主成為了這昭城中赫赫有名的商人,長大的憐南也不是公主,隻是山中一個尋常女子。

姑姑喚泊靜姑姑,姑姑對雲莘說過,她要雲莘把複國當做比生命還重要的事,即使是死也要死在複國的路上。

在這一點,她和憐南是一樣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入宮是複仇的第一步。

兩個人久久不說話,心中各有所想,不知道該對對方說些什麼該對自己說些什麼。

晚上輾轉反側,久不成眠,雲莘隻好披了外衫,站在了庭院中,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沉思好久,此時的她更多的是擔心憐南,複國究竟隻是強加在肩上的責任,還是由心而生的夢想?

此時,雲莘絲毫沒有注意到黑夜中有人影翻牆而入,像是被人追趕而來,倉促間一把撞向雲莘。

雲莘被這一撞,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一個趔趄倒向地麵。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急促,她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抓住一點什麼東西以保持平衡,身體又被另一道力攔腰抱住。

雲莘平定一下呼吸,把那一口卡在嗓子眼的氣提上來。

幸好,沒摔。

眼睛對上上麵的一張臉,感覺自己還牢牢地被他箍在懷裏,兩人鼻翼對鼻翼,氣息相撞,呼吸頓時間變得急促。

西嶺杏花林,段呈翌。

雲莘緊盯著他,像是要仔細辨認究竟是不是他。眼睛、鼻子,嘴巴,右邊臉,左邊臉……是他沒錯!

被她這樣看著,他似乎也有點不自然,手突然一鬆,雲莘“啪”一屁股摔在了地上,雲莘疼得齜牙咧嘴,囔道:“你怎麼不說一聲啊,好痛……”

他連忙上來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聲道“不要說話,我不會傷你性命。”

雲莘順從地點點頭。

不說話事小,性命事大,你要捂著就捂著吧。

外麵頓時人聲嘈雜,火把漸漸朝這邊移了過來,看這亮度,人應該很多。雲莘撇撇眼睛,看了看他。

他定了定神,然後一把拽起她,拉起她躲進身後的屋子隱藏起來。

隔著門縫可以看見有一大批人已經闖進來,在庭院裏,大肆搜索著,他的呼吸聲有點急促,她也跟著心裏也莫名地緊張起來。

“雲莘,在裏麵?睡下了嗎?”是姑姑的聲音。

一聽姑姑的聲音,雲莘頓時心提到了嗓子眼,腦袋一懵,手忙腳亂間,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一甩手打開段呈翌捂住自己的手,迅速地反手捂住段呈翌的嘴巴“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好像是怕段呈翌會突然發出點什麼聲音,讓姑姑知道此刻這間屋子裏有兩個人,而且還是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