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杯酒,翻著琉璃般的紅色。
一如某人的眸子,琉璃般的通透。
夜鳶跪在地上,已經沉沉睡去。嘴角有大塊的鮮血……——她也喝了這種酒。
“林姑娘,這是貴妃的旨意,請。”那個太監說著,將酒遞的更近。
下午方才將詔書交給淩鳩,現在冷月霞的毒酒就到了,可是……素塵,你為什麼不出現?
心痛到麻木,林亦沫拿起酒,閉眼……仰頭飲下。
痛……五髒六腑就像在被火燒著一樣。
“素塵……”喃喃的叫著這兩個字,大口的鮮血卻自嘴裏湧出?
為什麼?素塵……素塵……
“你為什麼還不醒呢?”“逃避是沒有用的。”“你還想睡多久?”……
無數的聲音在林亦沫的耳邊叫囂著……
睜開眼,是夢嗎?林亦沫愣愣的想。
屋子,還是古代的模樣。
可是,自己不是喝了那杯毒酒的啊?為什麼還活著?
“小雪?”林亦沫皺眉,看著床邊已經懶懶睡著了的那匹雪白的狼。
是素塵救了我?林亦沫想著,傻傻的笑了。
走下床,摸了摸小雪的頭:“小雪,走,帶我去找你主人。”
跟在小雪身後,看著熟悉的景色。
這是迷惘穀,雖然沒有了白雪皚皚,但,林亦沫知道,這裏是迷惘穀。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眼看見的地方。
“你醒了?”小雪卻帶她來到一個女子身邊。
林亦沫愣了愣,那是一個美麗到了讓人心碎的女子。
她蹲在花叢邊,不知是采花還是采藥。穿著雪白的長裙。
那眉眼,笑容,都美的讓人屏息。
仿若天上的仙女,迷了路……
可是,她的眼神,卻是冷漠的。
似乎一切都進不了她的世界。
她的容顏已不再年輕,是一種冰冷的美麗。
卻與素塵有著幾分相似。
女子走近,素白的手指纖細而柔軟。
“毒已經去了。”女子放下林亦沫的手腕,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是你救了我?”林亦沫愣愣的問。
女子頷首,她說:“是的。我是素塵的師傅,迷惘穀前主人。我叫,夜久。”
“走吧,你剛醒來。不要在外麵呆久了。”女子微微淺笑,神色冷漠。
兜兜轉轉,終是回到了這裏。
一起住了幾日,夜久似乎很忙,常常不見人影。
“明天,刃兒和魂兒要回來。我得走了。”夜久看著遠處,冷漠而高傲。
“夜久,我和你一起走嗎?”林亦沫抬頭,問道。
“不了。”夜久抿嘴,“魂兒和刃兒會帶你去找他的。我,習慣一個人。”
林亦沫沉默不語,她,似乎比她認識的任何人都要神秘。無從了解。
“飛雪她已經走了,所以絕音琴我要帶走。”許久夜久淡淡話語傳入了林亦沫的耳中。
“因為我欠著一個人的人情,他要我救你,我不能不救,所以我沒有救夜鳶。”夜久繼續說道。
“但是,我畢竟救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既然是我的徒弟,你不能太弱。所以,現在我要教你的,你必須好好學著。”夜久回頭,眉眼冷漠而銳利。
林亦沫想,也許她永遠都不可能了解她。雖然她是自己的師父。
她打聽過迷惘穀的舊事,也知道她,迷惘穀第7代主人夜久。她自幼聰明機靈,絕色傾城,驚才絕豔,4歲入穀。12歲大敗舞林盟主戴封城,一戰成名。她外號白無常,因為她素著白衣,喜怒無常,醫術亦是出神入化,便有了白無常之名。
她21歲前,前來迷惘穀提親的人多不勝數,她卻與青樓女子羽陌成親。從此淡出江湖。
林亦沫想,她的作為,放在現代亦是驚世駭俗的了。
她卻做的如此理所應當。
魅魂與暗刃來到的時候,林亦沫戴著人皮麵具,站在小雪身畔。吹著笛子。
或者,她現在已經不是林亦沫了,入了迷惘穀,便得將自己的身份拋棄,由師父賜名。
“迷惘穀第8代主人,冷遙。見過二位師兄。”林亦沫轉身,行禮說道。
魅魂與暗刃互視一眼,落在了林亦沫的腰間。
那是一隻金色的蝴蝶掉墜,栩栩如生。
與暗刃的黑色金屬蝴蝶墜不同。
金色的蝴蝶墜表麵,似有流光婉轉。好似誰的眸子,冷冷的注視。
“見過穀主。”兩人同時單膝跪下。
林亦沫勾起嘴角:“起來吧。魅魂,幫我準備隱射淩夜、隱射淩鳩、隱射絡寒、冷月霞四人這一月來的所有消息。還有,與林亦沫有關的所有消息。”
魅魂皺眉:“是。”
林亦沫點頭繼續冷冷的吩咐:“暗刃跟在我身邊,我沒有武功。”
煥水國現在亂了?林亦沫冷笑,我想它更亂。
翻看著絳紅閣的消息,林亦沫對那件事有了了解。
現在離林亦沫離開王宮,已經過了半月有餘。
形勢已經定了。在林亦沫喝下毒酒的同時,隱射淩夜也喝下了和她一樣的毒酒。
隱射淩鳩帶兵包圍王宮數日,奪回先王遺體。
自此,煥水國一分為二。
皇太後冷月霞與王隱射絡寒占據王城。睿王隱射淩鳩占據諾陽,那是煥水國第二大都。
皇太後斥責睿王:睿王為先王手足,然卻起兵謀反,先王怒極吐血不止,駕崩前口諭“天下介付太子。”
而睿王卻有先王親筆詔書。
王城與諾陽僅一江之隔,分兵而立,相互對峙。
太子隱射絡寒繼位,國號亦。
睿王怒斥:謀害先王,於國不利,此不忠。
先王未葬,便登大寶,此不孝。
國之大亂,不思悔改,此不仁。
篡改國號,改朝換代,此不義。
隱射絡寒冷然,不辯不怒。
林亦沫歎氣,揉了揉額頭。看向窗外。
現在大局已定,剩下的、都隻是陰謀詭計了……
三月,花開遍野。
煥水國最大的青樓,絳紅閣裏。林亦沫懶懶的看著書。
“主人。”輕扣房門,魅魂叫道。
林亦沫放下書,嘴角冷冷勾起:“進來。”
魅魂行禮後,說道:“屬下已用絳紅閣主與迷惘穀主之名,約出了睿王。”
林亦沫起身,手指勾起魅魂的下巴,嗤嗤一笑:“魅魂,你魅惑怎麼沒有了?”
魅魂語塞,看向林亦沫。那不是一張漂亮的臉,可是、那氣質邪魅不若女子。那些妖嬈魅惑,一點點的,自她身上散發出來。
是什麼時候?自己已經習慣跟在她的後麵,看著她,魅惑天下人。越來越不敢,在她的麵前動用魅功。
冰冷纖細的手自魅魂臉頰滑落,林亦沫嘴角淺淺勾起:“魅魂,我還是比較喜歡名副其實的你。”
看著魅魂的落荒而逃,林亦沫冷冷的笑了。沒有絲毫溫度,帶著一絲冰冷的溫度。
夜色剛起,林亦沫坐在絳紅閣的角,喝著酒。那酒,名偷歡。
身後,是帶著蝴蝶麵具的暗刃。
人群晃動,林亦沫抬眼看向舞台,冷冷一笑,帶著嗜血。
是魅魂出來了。
絳紅閣已在數天前,放出消息。得男伶美人,魅魂,於三月十五初次登台。
這是林亦沫的命令,他不能不聽。
其實,這步棋。對林亦沫而言,是棄子。
魅魂喜歡上了冷遙。
不是林亦沫,隻是冷遙。
隻為另一個人而存在的冷遙。
可惜,冷遙卻是林亦沫。所以,她要斷了他的念想。讓他安安分分的,隻做她的手下。
“三千兩。我說三千兩。”一個胖子竭斯底裏的吼著。
他要買的,是魅魂的初夜。
“一萬兩。”林亦沫突然說道。
老鴇見是林亦沫,不敢妄言,一個勁的幹笑。
林亦沫走上前,在魅魂錯愕的目光下,摟住了他。
吻得放肆而霸道。
許久,林亦沫放開魅魂,說道:“去洗幹淨了在床上等我。”
不顧所有人的驚訝,林亦沫轉身走向大廳的另一角。
那裏,坐著一個青衣男子。
“睿王殿下,我是冷遙。”林亦沫頓了頓,說:“你也可以叫我,林亦沫。”
如願以償的看見隱射淩鳩的驚訝,林亦沫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林亦沫逼近,隱射淩鳩後退,後麵已經是牆了。林亦沫幾乎要靠在他的身上。
隱射淩鳩不由翻起了微微的怒氣:“你想做什麼?”
林亦沫翻了個白眼,我能對你做什麼?
卻沒有說話,扣動牆上機關。
兩人落在了另一個房間,燭火幽幽。
林亦沫撕下臉上麵具,冷冷的看著隱射淩鳩。
隱射淩鳩淡然說:“果然是你?你還要幫他嗎?”
林亦沫淺淺的笑了:“不,我想幫你。或者說,我一直都在幫你。”
隱射淩鳩挑眉看著林亦沫不語。
“睿王,你可以叫我冷遙,我需要一個身份。一個可以幹涉朝政的身份。我要做的是抓回迷惘穀叛徒素塵。請問,睿王殿下,我們合作嗎?”林亦沫語氣優雅冷漠而暗藏殺機。
隱射淩鳩的神色一變再變:“你真的是林亦沫嗎?為什麼,我已經完全不認識你了?”
林亦沫淡然一笑:“也許吧。”
隱射淩鳩的神色慢慢正常,孤傲而森然。他說:“好。”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隱射淩鳩離開的背影,林亦沫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也許,他們真的是同一種人。也許,真的隻有他了解過她。
送走隱射淩鳩,林亦沫回到房間。
燭火明亮,那個紅衣男子趴在桌上。似乎已經熟睡。
聽見響動,魅魂睜開眼。
妖孽。林亦沫心中暗罵道。
那雙瀲灩的桃花運朦朦朧朧,泛著迷茫,在燭光下格外妖媚。
“主人……”魅魂踉踉蹌蹌的起身行禮,仿若還未自夢中醒來。
林亦沫想上前扶起魅魂,卻聞到了魅魂的身上,那濃重的酒味。
“主人……主人……”魅魂用力的抱住林亦沫,喃喃叫道。
深深吻了下去。
你還當我是你主人啊?翻了個白眼,林亦沫想到。
看著眼前的美色,偷偷吞了口口水。
沒有人打擾,安寧而妖嬈。
林亦沫醒來的時候,自己正入章魚般粘著魅魂。
頭,枕在魅魂的手臂上。手,橫在魅魂的胸口。腿,疊放在魅魂的私密部位。
林亦沫歎氣,這帳應該怎麼算?
“主人……”魅魂低沉的聲音響起。
林亦沫無聲吐氣,冷冷說:“魅魂,從現在起,你是我的男寵。”
起身,沒有絲毫留戀。
在魅魂愕然的目光下,林亦沫慢慢穿好了衣衫。
魅魂,你不該,不該愛上隻為複仇與報恩而存在的冷遙。
品茗樓裏,林亦沫懶懶做在一角,聽著旁人的言語。
——聽說絳紅閣的頭牌男伶魅魂被一個無名女子包了。
——是啊,而且此女子與睿王關聯甚大。
林亦沫無奈笑了笑,自己成了魅魂的恩客。而且連續幾日的出現在睿王府。
似乎,一個三角戀的故事在人們的想象裏,已然發生。
林亦沫見沒有什麼可聽的,緩步離開了品茗樓,前往睿王府。
“你說幫我,除了日日在絳紅閣買醉,你還做過些什麼?”隱射淩鳩眉緊緊的皺著,冷冷問。
林亦沫懶懶的笑:“你有說要我幫忙嗎?”
“絡寒來諾陽了。”隱射淩鳩冷冷說道。
“哦……”語音未完,林亦沫抬頭:“你說什麼?”
“絡寒來諾陽了。”隱射淩鳩重複了一遍。
林亦沫轉身:“我知道了。”
素塵,既然你來了。那麼,就讓我看一看,我們之間的差距,還有多少?
在沒有拿到絳紅閣消息之前,林亦沫一直以為,那杯毒就真的是冷月霞賜的。
可惜……真相卻是……隱、射、絡、寒。
那杯酒,是太子府內端來的。那個命令,是隱射絡寒下的。
而夜久本是去救隱射淩夜的。
那是一場,與愛情有關的故事。可惜,他愛的是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皇後,所以,她隻能一個人。
林亦沫忽然很想知道,那個秘密。
他,為什麼要殺她?他那麼愛她。
當然那個他、是隱射淩夜,那個她、是上官飛雪。
“魅魂,素塵來諾陽了。”躺在魅魂懷裏,林亦沫喝下了一杯偷歡。
魅魂的手指微微僵硬:“主人有何安排?”
林亦沫懶懶的笑:“我不知道。”
見魅魂不相信的神情,林亦沫勾起了嘴角:“美人,有些事你不知道。”
林亦沫笑得很是詭異:“美人,你說,我們是怎麼見他最合適?”
見魅魂不語,林亦沫冷笑對著窗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