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怎麼還不上車?還愣在這兒幹什麼?”門裏突然傳來南宮放的嗬斥。少婦渾身一顫,終於從失禮中驚醒,她用複雜的眼神最後看了雲襄一眼,才在丫環的攙扶下依依不舍地登上了馬車。雲襄挑著擔子繼續前行,身後傳來南宮放蕩不羈嗬斥仆傭的呼喝,聽得出他的心情極壞,這更加證實了雲襄方才的預感。他不禁在心中暗處慶幸,同時告誡自己,在南宮放麵前,萬不可有半點大意!

雲襄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就見早一步回來的明珠很是不甘地追著他質問:“我已經得手,你為啥要突然下令放棄?”雲襄沒有解釋,回到自己房間後,不顧明珠不滿和追問,一言不發地將她關在門外。一動不動地躲在床上,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與怡兒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記憶深處那忘不掉的一顰一笑,他就心如刀割。過去愛得有多深,現在恨得就有多深。

迷迷糊糊躲了不知有多久,雲襄終於開門出來。就見舒亞男與明珠都一臉擔憂地等在門外,他若無其事地對二人道:“你們不用擔心,我隻是想靜一會兒,盤算如何對付南宮放。”

“想到辦法了嗎?”明珠忙問。雲襄點點頭,眼中閃守一縷銳芒:“我不會庭任何傷害過我的人,這次我要讓他一敗塗地!”

筱不離不知何時也來到門外,聞言懇聲道:“公子若需人手,老朽願效犬馬之勞。我別的本事沒有,跑腿打雜還沒什麼問題。”

雲襄忙道:“筱伯你傷勢尚未痊愈,這事就不要操心了。”

“我這傷已無大礙,公子不用擔心。”筱不離拱手拜道,“老朽這條命乃公子所賜,為公子效命自是天經地義。你若將我當外人,老朽隻好就次拜別,不敢再騷擾公子。”

“筱伯快快請起,我怎會將你當外人?”雲襄連忙扶筱不離,“既然筱伯願意幫忙,那是再好不過。隻是……”雲襄有些為難地打量著他的臉,欲言又止。

原來筱不離臉上的傷雖好,卻依舊疤痕累累,令人望而生畏,這樣的容貌走到哪裏都會引人注目,實在不利於隱藏行蹤,更不利於雲襄的行動。

筱不離也是個明白人,立刻就知道雲襄的顧慮,他連忙笑道:“公子無需多慮,咱們做殺手的,總有些隱瞞身份的手段。”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仔細地覆在臉上,立刻就變成了個相貌平常的普通老者,走在大街上決不會有人多看一眼。雖然那麵具使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生硬呆板,不過也隻有與他麵麵相對,才能看出那麵具的痕跡。

“真是神奇!如此一業,恐怕再沒有人能認出筱伯了!”雲襄不由鼓掌讚歎。說話間就見門房匆匆而入,將一個玉佩遞給雲襄道:“方才有人將這個送到門上,要小人轉交給公子。”

“這是莫爺的信物!”雲襄十分驚訝,連忙接過玉佩急問:“那人可留下什麼話?”

“那人隻說什麼莫爺病危,要公子速歸。”門房回憶道。

雲襄一驚,連忙對舒亞男和明珠道:“我有急速,要暫時離開揚州幾天。”“那你的計劃怎麼辦?又如何向南宮豪交代?”舒亞男問。

雲襄沉吟道:“經過牧馬山莊的事後,南宮放已變得十分警惕,咱們的計劃若現在進行,風險實在太大,隻好暫時放一放。南宮豪那裏我會給他留書解釋。比心計南宮豪根本不是其弟的對手,所以他送來的消息咱們再不能輕信,為了防止南宮放從他身上追查到咱們的下落,以後咱們要晝避免與他聯係,就算聯係也要由我們去聯係他。正好現在莫爺病危,咱們幹脆今晚就離開揚州避避風頭。”

莫爺有多處隱居之地,這金陵城南的老茶館便是其中最重要一處。當雲襄帶著筱不離進門時,天色已近黃昏,雲襄像往常一樣依照暗號,讓茶館的夥計將自己帶到茶館後院。

隻見裏麵與原來沒什麼兩樣,顯得十分平靜。雲襄低聲問集中的夥計,“莫爺怎麼樣了?”

“莫爺一直在等著你回來。”那夥計示意雲襄進房,卻交筱不離擋在門外道,“這位前輩眼生得很,似乎不是莫爺的門下。”

“他是我新雇的隨從,難怪兄弟不識。”雲襄連忙解釋,見那夥計沒有讓路的意思,他隻得向筱不離示意,“你就暫且在門外等待,待我稟明莫爺,再與你引見。”說完獨自進入房中,經過前廳來到這裏屋,隻見屋內門窗緊閉,顯得十分幽暗,莫爺獨臥在榻,不知生死。

“莫爺,弟子來看您來了。”雲襄小聲呼叫著走近床前,就見莫爺麵色慘白,一動不動,若非有細微的呼吸,直與死人無疑。雲襄見房中竟無一人伺候,立知不剝開,不過事已至此,任何驚慌失措都於事無補。他若無其事地來到莫爺榻前,握住莫爺那枯槁的手輕聲問:“莫爺,感覺好些沒有?”

莫爺睫毛微動,勉力睜開白蒙蒙的眸子,嘴唇囁嚅著,雲襄連忙將耳朵湊到他的唇邊,總算聽清了幾個字:“有圈套,快走!”

雲襄短短一瞬間,心中已作了多種權衡,心知就算空手而逃,也定逃不出這間屋子,不如大膽一捕!想到這他毫不猶豫將莫爺負在背上低聲道:“弟子得罪,要走咱們也要一起走!”說著背起莫爺就走,誰知剛打開房門,就見迎麵飛來一拳,重重擊在他的胸口,將他打得仰天後跌,與莫爺一起摔在地上。

一臉得色的鬼算子從門外負手而入,盯著地上的雲襄嘿嘿冷笑道:“你自身尚且難保,還想救這死老鬼?”鬼算子這一拳並不算重,不過打在毫無武功根底的雲襄身上,他也是禁受不起。

雲襄嘔出一口鮮血,既意外又驚訝地盯著鬼算子質問:“沈先生,你……竟敢背叛莫爺?”

“背叛?”鬼算子一聲冷笑,“是這死老鬼先背叛了沈某!想沈某二十歲出道,追隨這死老鬼多年,鞍前馬後地小心伺候他,他今日的基業至少有沈某一半的功勞。誰知他為了一塊玉佩,竟任由老夫被一個醜女羞辱;不僅如此,他還罔顧老夫多年的功勞,居然要將基業傳給你這不相幹的外人!嘿嘿,他既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唐門酥筋散的味道,想必還不錯吧?”

雲襄此刻才知道,莫爺渾身癱軟,原本是中了唐門的酥筋散。他不顧傷後的虛弱嘶聲道:“鬼算子!你若想要莫爺的基業,盡可拿去!拿在莫爺往日待你不薄,他老人家又是風燭殘年,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莫爺,讓他老人家回鄉頤養天年。”

鬼算子一聲輕嗤:“你自身尚且難保,還替這死老鬼求情?難怪他要對你另眼相看。隻可惜沈某出身千門,心中向來容不是半點憐憫,既然支了手,就必定要斬草除根。”說著他一拍手,幾個手執兵刃的漢子立刻擁入,將莫爺和雲襄圍了起來,不過迫於莫爺往日的威望,和個人一時還不敢動手。

雲襄忙從懷中掏出一支信炮,對準門外拉響。信炮的爆炸聲交眾人嚇了一跳,鬼算子驚魂稍定,不禁冷笑道:“你還想招呼同夥還救你?可惜你那姓金的跟班已死,不然我還真有幾分顧忌。現如今我倒要看看,還有誰來救你?”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一兩聲短促的慘呼,跟著就見一個青衫老者揮刀衝殺進來,卻是筱不離聽到信炮孤身來救。趁眾人猝不及防,他一路殺到雲襄身旁,高呼:“公子快走!”

“不行,莫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丟下他不管。”雲襄說著將莫爺負在背上,隨著筱不離往外衝去。就這片刻的耽誤,鬼算子已指揮眾人堵住了房門,將雲襄三人堵在了屋中。雖然筱不離武功高強,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一時間竟衝不出去。加上他傷勢尚未痊愈,剛一動手就傷口迸裂,血絲不斷從他的衣衫中浸出,形勢十分不利。

筱不離眼看衝不出去,隻得據門而守。房門狹窄,眾人也衝不進來,雙方一時對峙,誰也奈何不了誰,鬼算子見狀,立刻對手下喝道:“準備火把,燒房!”

筱不離聞言大急,心知一旦火起,自己或可逃出,雲襄和莫爺卻必定逃不了。他連忙對雲襄喝道:“公子快丟下他隨我往外衝,不然就遲了!”

莫爺雙目雖盲,但耳目聰穎,也聽出此時的形勢,他在雲襄耳邊歎道:“你已盡力,再做什麼也於事無補。快放老朽下來,你速速逃命去吧!”

“莫爺見諒,恕弟子難以從命!隻要弟子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會丟下你先逃!”雲襄決然道。說話間就見幾個火把扔了進來,屋中家具見火即燃,轉眼即成火海。莫爺喟然歎道:“你真願陪老朽葬身火海?”

雲襄黯然歎道:“弟子無能,無力救你老脫困,唯有以身相殉!”

莫爺突然一聲長笑:“你對老朽如此忠心,也不枉老朽這番心血。”笑聲未落,雲襄就感到身子突然騰空,穿過窗戶落在屋外的院落中。雲襄驚魂甫定,才發現莫爺雙足落地,單手攜著自己,哪裏還有半分疲態?

“你……你……你不是中了我的酥筋散麼?”鬼算子如見鬼魅,驚得目瞪口呆。

卻聽莫爺一聲冷笑:“你以為我老糊塗了?眼瞎心也瞎了?竟敢在老夫麵前搞鬼!隻可惜老夫眼不瞎,心更不瞎!”說話間就見莫爺抬手在雙眼上一抹,白蒙蒙的眼眸頓時變得清亮如新,哪裏還像個盲眼老人?這一下不光鬼算子,就是雲襄也吃驚不小。